依少年指点,女孩儿扶着他走进树林,兜兜转转,最后停在一座小楼前。
路上这个自我介绍名为刘苏的女孩已问过他姓名,此时他方答道:“刘羁言——羁绊的羁,言语的言。”
刘苏微微愣神,随即反应过来:“咱俩同姓啊……”
“是么?”似是没听出他半含嘲讽的语气,刘苏扶着他进了屋,摸出一把奇怪地火镰——打火机——点燃蜡烛。
这半日,他已略微习惯了她古怪的外表与随身事物,听见几声奇怪地咕噜声,只当又是什么玩意儿,因问:“什么声音?”
刘苏红了脸,吐舌道:“我饿了……”
羁言又是一怔:她也会饿么?如此想来,他之前似乎下意识当她是什么山野精怪所化,而不是人类的女孩子了。
指指后面:“厨房在那里。”不多时,厨房中冒出一股浓烟,只听女孩咳得厉害。
羁言动动嘴唇,欲说些什么,却是精力不济,索性闭目养神。
刘苏被烟熏得眼泪直流——天神啊!这种烧柴禾的灶,她只在电视上见过好不好!为什么会这么难用啊!
万幸她还有打火机,否则那装在密封小陶罐里头奄奄一息的火折子,就足够难倒她了。
近一个时辰,两碗米粥、一碟腌笋方摆到羁言面前小几上。
刘苏扭着手窘道:“我不是很会做饭,故耽搁了时间……这粥,味道也不怎么好,还请你凑合着用吧。”
大王,小的只会做这些,求饶命!qaq
羁言看看粥,白米粒里混着香菇、青笋和少许腊肉的细丁,切得不够均匀,看起来倒还香浓--厨下只有那几样东西,他是清楚的,如今能做成这样,倒是难为她了。
于是微笑道:“多谢。”
他知道自己的笑有多魅人——尤其,当对面的人不知他身份之时。当日便是因着一个笑容,他得以近到扬子帮那位女帮主身前,将其击杀。
今日,他又要以笑来诱惑这个身份不明的姑娘了。
“什、什么?”果然女孩有些失神,即便她亲眼看见过他杀人的模样,还差点被他杀掉,可美貌的力量是伟大的:少女面上刚刚退去的红潮卷土重来,甚至悄悄染红了脖子与耳根。
因她短发短衣,他看得一清二楚。薄薄的短衫子,他看得颇有些尴尬,只是一只忍住不说。但她对于在陌生男人面前裸露这么多,倒是不甚在意的模样。
他看着她的眼,温言道:“我受了重伤,行动不便,想请你在此照拂我几日,可好?”
不待她答话,他又改口道:“是我莽撞了,你一个姑娘家,毕竟名誉要紧……”
一派正人君子模样,全然看不出半日之前他还拿剑指着他冷声说“滚!”
“我愿意!”刘苏一句话脱口而出,倒叫他后面精心准备好的说辞无法出口,突然觉得自己以退为进的伎俩有几分卑鄙。
不过,本就不是什么好人,卑鄙又如何?
刘苏已接着道:“我在此举目无亲,只认识你一个人,还要多谢你收留呢!”
既然如此,那就留下吧。上一个这样突兀闯进他生活的人,似乎也是这样说的,可最终……
他的信任,已耗尽在上一次的邂逅中。所以,刘苏,若你做得不够好,莫要怪我下死手。
两人不再说话,默默用完了两碗粥。刘苏收拾完碗筷,已是神色倦怠,强撑着不断耷拉下来的眼皮,让羁言搭着她的肩慢慢上了楼。
羁言推开房门进去坐定,方道:“左手边是空房,你可以宿在那里,床铺被褥都是备好的。”
当然是为别的人而备,不过看她那睡眼朦胧的模样,想必也不会想到这些。
“明日不要来打扰我,你可自便。”
刘苏含糊应了一声,道了声晚安,反手关上门自去寻书房所在。听得隔壁传来均匀呼吸声,羁言知道她睡熟了,这才吐出一口血来,趺坐在床上闭目调息。
他今日受了重伤,纵然被女孩救回,又哪里有力气走回家?更遑论长时间的等待与吃饭了。
不过是信不过那个女孩子,这才强撑至此时。只是拖了这半日,伤势却更重了。
一夜无梦,刘苏是被清亮的鸟鸣声吵醒的。呆了一会儿,才想起自己如今处境,带着两分惶然、三分期盼、四分听天由命和一分跃跃欲试,她睁大眼思量着周围环境:
此地是蜀地,语言不是障碍;自己遇到了一个……额,可能不是什么好人,可也有了暂时的栖身之所。
昨天已观察到这片树林竹木茂盛却不杂乱,应当有人打理;被褥如此柔软舒适,应当是衣食无忧的人吧……
那个人,受伤那么重,不知道能不能好起来?……他都能活下去,那么爸爸妈妈……不,不要想!不要去想那件事!
突然翻身坐起,找出背囊里剩下的几支葡萄糖和一些急救药,正要抬脚给他送去,突然想起,他昨天是说了不让打扰,对吧?
下楼在清可见底的小溪边洗了脸,又自己做了早饭吃,她有些无所事事--以前都没有这么大把的时间供自己挥霍。
想起自己歇宿的房中有一架书,便又上了楼,拣了一册乐府诗集来看--相对而言这是比较简单易懂的了。静下心来,渐渐觉出其中趣味,时间便过得飞快了。
早饭吃得有些迟,待刘苏觉得饥饿,放下书卷揉揉眼,才发现天色已暗。
蜀地多云雾,无法依据阳光判断时间,她抬起左手,愕然发现手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