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苏摊手笑:“我家不养闲人。你若不服气,大可以回家去。彼时我会通知沈郎君,便说,有人连质子都做不好,请他换个人来。”连质子都做不好……何等的侮辱。
那少年正要跳起,被身边同伴拉住,好歹不曾破口大骂。
刘苏不再多看他一眼,指指身后:“去领衣裳,没人两套衣衫,两双鞋袜,一顶帽子。”末了补一句,“莫要让我发现,你们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被她一激,少年们一拥而上,哄抢起衣衫来。由于人太多,场面混乱之极。很快有人反应过来,大声招呼:“莫要抢,一个一个来!”接着便有两三人率先放弃领衣物,转而维持起秩序来。
“燕夜、商翼、唐缪。”意识到刘苏的关注,冯新茶轻声报上这几个人的名字。
一时,众少年都拿到了衣衫,脸色却比之前还难看——他们都是锦衣玉食长大的,纵有吃苦,也不过是练武辛苦,平日里衣食俱是上等,哪里穿过这等粗陋简朴的衣物?
“小郎君去换衣裳吧。”冯新茶轻言细语,可谁也不再认为她是好人了。少年们看她的眼神里满是明晃晃的指责:助纣为虐、为虎作伥!
质子少年在某红衣女郎的威逼利诱加无耻压迫下,默默回屋屈辱地换衣服,默默跟着冯新茶前往蜀江碧小楼扮演迎宾小厮——茶酒博士还需有经验,他们资历差得远。
大院里,宋嘉禾带着小白,逐一搜罗少年们换下的锦衣华服。吴越扯着嘴角假笑:“你还真是会给自己拉仇恨啊……”
刘苏对他翻白眼:“若不是为了你收服他们简单些,我用得着如此?”好像他们对我的仇恨还不够深重似的。
知道他在担忧什么,悻悻然补一句:“不会教他们发现,是阿甜收走了衣服。”他们只会以为是我干的。
即便如此,吴越还是不太高兴——宋嘉禾,你每天来看人起床,现在还兴奋异常地收集少年男子衣裳。你真的不是变态吗?
少年们不知道蜀江碧外面竖起了牌子,写明蜀江碧新到一批迎宾小厮,训练不足,故而如有怠慢,三倍赔偿——更不知道他们给蜀江碧造成的每一分损失,都有专人记载,最后汇成总账,送到他们父兄手中。少年们还在自得其乐地捣乱。
秦铁衣打碎盘盏最多,燕夜每每将汤汤水水洒到客人衣衫上,唐缪泼溅了满大厅油汁……更有在分在厨下的少年不断熄灭炉火,烧糊菜肴,弄乱调料盒……
仅仅半日,不论是恶作剧的还是被恶作剧的,均苦不堪言。到了夕食时间,刘苏一声令下,果然没有人为他们准备饭食。
从未在衣食住行方面被亏待过的少年们回到房间,愕然发现衣衫并财物统统不见——这下,连去别处购买吃食亦不能了——顿时勃然大怒,冲出房间便要找那始作俑者算账。
始作俑者正坐在院中枇杷树下等着他们。刘苏侧对着他们,众少年只能瞧见她身形纤弱,削肩细腰,听见他们杂乱而怒气冲冲的脚步声,她转脸,露出个疑惑的表情。
这个样子……似乎……不太好对她发脾气啊……
刘苏心里为自己这个向师父学来的动作默默点赞,缓缓开口:“都来瞧瞧,这账目对不对。若是没有问题,我便派人送去千烟洲啦。”
因先前领取衣裳时积累的微弱影响力,燕夜第一个走上前去看少女面前的账本。众少年只见他脸色越来越黑,几乎要将那本账捏碎。
刘苏闲闲开口:“别想着撕碎就能赖账,我还有副本呢。”
燕夜顿时将因她纤弱生出的一丝微妙同情心抛之脑后,咬牙切齿:“刘苏,你欺人太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