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姐儿心中又恨又寒,她今日之所以未能忍住动手打了珍姐儿,不过是气她纪家忘恩负义。
当日为着救出纪江,便将她当做货物一般送进薛家,她在薛家受尽了屈辱,女儿家的清白也毁之一旦,未想过纪家能给她怎样的弥补,可实在未曾想到,今日还要被人这样羞辱,实在令她心寒!
“大奶奶是个好人,只眼下我家姑娘身子有恙,还是放她歇一歇罢。”罗妈妈缓声道,目光恳切,杜氏自然不会因此见气,她从善如流地站起来,再说两句劝慰之语,方才离去。
杜氏一走,佟姐儿便命丫头扶自己起来,紧蹙着柳眉道:“他就在祁安,大表兄定知道他的行踪,你们快去趟静颐院,问问大表兄他在哪处!”说道最后,便越是急起来,胸房剧烈起伏不定,罗妈妈骇得不轻,将她搂在怀里直拍哄。
“愣着作甚?姑娘既这般吩咐,你们便去行。”见两个丫头杵着不动,罗妈妈道。
不一时,平安便跑回来。“姑娘,大爷说了,陆大夫这几日皆在筹备着上门提亲一事。”说着,又摸出一张纸条来,“喏,这便是他现下所在的住址。”
佟姐儿手上动不得,她便铺张开了举到她面前,“奴婢还听说了,这宅子是襄王名下的,请的媒人亦是襄王安排的。”
“襄王?”佟姐儿有些发懵,随后便道,“你出去一趟,把这个送过去。”平安应下来,便见姑娘自枕头底下摸出一条水绿色绢帕,她先还未察觉,待一接到手上才发觉上头沾了血,一时有些不解。“姑娘?”
这却是方才罗妈妈为她擦手时染上的,她悄悄收在一边,便是为了日后不忘今日之痛,眼下平安一问,心底的委屈与不安不禁一瞬涌了上来。“莫要多话,送去便是。”
平安没得法子,只好照办,烧了银子才走的后门出去,她这一来,倒是让陆叙十分意外。
伸手接过绢帕,便知这是小宛之物,心内刚泛起柔情,几朵殷红的血花便映入眼帘,一时只觉得刺目非常,攥紧手中绢帕不禁沉声问道:“发生了何事?你家姑娘可还好?”
平安垂着头,硬是将眼圈逼得通红,嘴上却半字不说,来时姑娘便嘱咐了,不论陆大夫问何话皆不要回答,只管蔫头耷脑地不吭声便是。
半晌未得到回话,陆叙心里不由开始猜疑起来。“这绢帕上的血是你家姑娘的?”平安仍未答他,只这一会儿不再是红眼圈,而是硬挤出两滴泪来。
她越这般不言不语,陆叙心下便越是担忧,笃信他的小宛在纪府受了委屈,眼下才派了丫头前来通风报信。“回去罢,照顾好你家姑娘。”平安点头,临走前再看一眼,才一路小跑着离开。
周氏这两日本就心气不顺,眼下又听了丫头这一番传话,当场便气到不行,指着人就道:“快!快去给我将二姑娘带进来!”
珍姐儿自知闯了祸,自然不会傻到真的进来,早在与佟姐儿几人分开后,便回院嚷着头疼躺到了榻上,她心下还十分得意,佟姐儿平日不就是最爱以病避事吗?今日她便也学起这招来。
周氏听了丫头回话,面上怒意虽是未缓,可嘴里却道:“这个孽障!从未叫我省心过,去开了库房,将年初未用完的那半支参送去,再吩咐了厨房,她若想吃甚,便给她做甚吃。”
这个她,自然是指的佟姑娘了,大丫头柳红领命去办。
佟姐儿命丫头接下这半支老参,心下却半点不动容,舅母最爱给人一棒,之后再给颗甜枣儿来叫人记住她的恩情,往日是她心思过浅,只当舅母是个慈祥良善之辈,哪里又会知道竟是这样一副丑恶的嘴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