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沭派人在暗地里监视孙自芳,一来她总会露出马脚,二来,说不定可以找出她藏账本的地方。
不过,监督了两天,还是没有揪出她的小辫子。
“这个孙自芳还真是憋的住啊。”
凌沭蹙着眉头,想不出什么办法来。
季琉末一进来就见她愁眉苦脸,想了想,将人拉走。
“走,带你去见一个人。”
“谁啊?”
“去了就知道了。”
两人骑着一匹马就走,没有让蓝田他们跟着。
大约走了两个时辰的路,终于在永竹县的县衙前停了下来。
“到了。”
“来这儿干嘛?”
季琉末先下马,走到县衙门口,跟守门的衙役说了两句话,一个衙役进去禀报,一个衙役恭敬道,“季公子随我来。”
季琉末转身朝凌沭招招手,凌沭不明所以,走过去和他一起进了县衙。
两人被带到后院的正厅里,下人刚把茶端上来,门口便走进来一个女人,一个三十左右十分英气的女人。
她走到凌沭面前,躬身道,“下官永竹县县令叶清人见过幽王殿下。”
凌沭虽不认识她,但第一反应还是道,“叶大人免礼。”
“谢殿下。”
叶清人刚站直,季琉末就颇喜悦地叫了一声,“师姐。”
叶清人微微一笑,“琉末。”
凌沭看着他们,季琉末忙介绍道,“凌沭,这是我师姐。”
“原来是师姐啊。”凌沭站起来点了个头,三人一道坐下,季琉末和叶清人话了一会儿家常。
许是很久没见,两人聊了很多。正好赶上晚饭,叶清人留她们住一晚。
看着简单却美味的四菜一汤,凌沭想起了孙自芳的“装穷”,看来这个叶清人跟孙自芳不是一路人。
也是,她是琉末的师姐,定然不是俗人,想来也是个奇女子。
凌沭不禁偷偷打量叶清人,不算出众的容貌,却自有一股冷傲,和季琉末的傲气一样――不屑众生,不过比琉末隐晦一些。
除了看着不易近人,她的眼中,还有一丝散不去的黯伤。
这一点,凌沭看不懂,就像她不懂叶清人堂堂状元,为什么这么多年会甘愿当一个七品的小县令。
聪明人的想法总是难懂,聪明人也总是有比普通人更加固执的坚持。
那么是什么样的坚持让叶清人甘愿窝在永竹县呐?
凌沭不由得暗自揣测,莫非是……情?
澹台衍那么聪明的人为情所困二十年,云丹扬絮那么聪明的人为情而固执,那么叶清人呢,是否也是因为情?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沉沦迷失。
吃完饭去了厢房,凌沭忍不住问季琉末关于叶清人的事,季琉末轻轻叹了一口气,说,“如你所想。”
真的是因为情?!
“那你带我来找你师姐,是不是为了贪污一事?你师姐有办法帮我?”
季琉末点点头,“师姐也有帮忙修桥筑坝,她应该对当时的事比较了解。”
“那你师姐捐了多少?”凌沭颇有兴致。
“一百五十两。”
凌沭伸出大拇指,“不愧是你师姐。”
叶清人身为孙自芳的直系下属,捐的自然不能比孙自芳多,可要是太少了还不得被孙自芳给瞪死,所以这一百五十两是最挑不出错的数目了。
第二天凌沭和季琉末的早点是在厢房里吃的,吃完饭凌沭想要去请教叶清人关于怎么查贪污案,没想到叶清人一早就不在了。
凌沭:“叶大人呢?”
下人道,“回殿下,叶大人一早出去了。”
“去哪儿了?”
“小人也不知。”
季琉末想了想,问,“今天是初七?”
“是。”
“我知道她在哪儿了,跟我来。”季琉末拉着凌沭就出门,直接往县衙的后山去。
“殿下,季公子,有小雨。”下人忙给她们塞了一把伞。
约摸走了一刻钟,透过朦胧的雨帘,凌沭看见了一座简洁的坟墓,墓碑上就刻了两行字――岁往叶尚清人,今兮花已不绯。
而坟墓前,叶清人撑着伞站在那里,一袭素衣,整个人散发着清寒黯淡的气息。
“那里,葬着谁?”凌沭问。
“情,”季琉末说,“师姐的爱情。”
“葬着……爱情?”
“对,花不绯,师姐爱的人。”
……
季琉末六岁拜师的时候,他的师姐十七岁。
他以师姐为榜样,凡是师姐会的,他都去学。因为他很仰慕师姐,希望有一天能像师姐一样厉害。
师姐对他很好,经常带他下山玩,牵着师姐的手,像牵着母亲的手一样,让人很安心。
师姐二十岁那年,在永竹县遇见了一个很俊俏的男子,他有一个很好听也很忧伤的名字,花不绯。
“陌上生青桑,有花香不绯。”
从此以后,这个名字师姐日日不离口,她叫花不绯的时候很温柔,好像能把人的心都给融化了。
季琉末以为花不绯就快成为他的姐夫了,可是有一天,师姐半夜坐在屋顶,吹着他从未听过的悲悯的曲子。
他问,“师姐,你不开心?”
师姐说,“他要嫁人了,嫁给今科探花。”
他问,“你为什么不娶他?”
然后,师姐哭了。
他从未见过师姐哭,以往师姐总是笑着跟他说,“没事,有师姐在。”
他知道师姐为什么不娶花不绯,只是他以为……师姐会娶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