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从来都是让朕去帮张家做事。从来。”
安祖贵妃冷笑着看着她,谢文萱也是一脸震惊,把张氏看的脸色涨红。
“下面的人欺男霸女,乱抬物价,欺压百姓,肆意杀人;上面的人卖官鬻爵,结党营私,拉帮结派,沆瀣一气。”
“及至后来僧人入宫,迷惑太后,蛊惑皇后——皇后更是欺君弑君,您说是皇后年纪小,不懂事,让朕稍稍处罚便罢了。”
“——母后,您有考虑过朕的帝王威信吗?您有考虑过……儿臣有可能就这么被毒死吗?”
谢文萱在一旁听着,一面心惊胆战,一面道太后有今日,还真不是陛下不孝顺。
张氏被这一声声质问逼得说不出话来,哑口无言。
不……不是这样子的!不是的!她想反驳,但是张嘴后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朕废皇后废张家,是为此。”皇帝定下结论。张氏情绪有点激动,皇帝突然轻笑了一下,眼神悲哀无力,“而您始终都觉得,是皇叔一直在蛊惑朕,蛊惑朕远离您,中伤张家,所以朕才同您生疏了,才在最后同张家决裂。是吧?”
张氏讷讷说不出话来,这几乎不是一个问句了,皇帝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她开始摇头,下意识的否认。
“您始终不愿意承认,”皇帝看着她的母亲道,“朕从来都没有远离过您,是您在朕同娘家之间,选择了娘家。”
张氏瞪大眼睛,像是害怕一样疯狂摇头。
皇帝突然笑了,很平静,然而洞彻人心——一如他早逝的父亲,以及雄才大略的祖父。
他说,“其实,母后,年少之时,如若朕成了张家的傀儡——想必您也是愿意的吧?”
张氏死命的摇他,似乎想让他不必说了。玄澜神色悲伤,沙哑道,“——母后,您其实并不爱我这个儿子,不爱父王,亦不爱张家。至始至终,您最爱的,都是您自己。”
这像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张氏崩溃的大哭起来。
皇帝的神色很是疲惫,声音也已经沙哑下来,“母后,刚登上皇位那几年,若是没有皇叔护着,朕决计活不到今日。”
“阴谋阳谋,明枪暗箭,”他道,“——唯有皇叔至始至终,不离不弃,一心扶持。”
皇帝扶着膝盖从地上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这个她的生母崩溃般大哭,无动于衷,声音极其坚定,“母后,朕的皇位,有他一半。朕的天下,亦有他一半。”
“母后日后就在西宁宫内,替大夏祈福吧,原吾之夏朝四海升平,国祚绵长。”
安瑾瑜从头至尾不曾插过一句话,听完全程之后也没有说什么,朝皇帝冷哼一声,拂袖离去。
谢文萱暗暗扫了一眼皇帝,提着裙摆赶紧跟上。
“母后,您好好休息吧。”
皇帝转身,一步一步离开,之后几十年,都未曾再踏足西宁宫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