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庆十一年这一年,百官发现,他们越来越看不懂他们的皇帝了。(
都说帝王心思难测,伴君如伴虎,这话果然不假。
重铭太子在年初出生,又被立为储君,按理来说,这时候,应该是太液池上那位恩**最盛的时候,说不得后位有望。
嫡长嫡长,嫡在长之前,总要有个嫡字才能够站得住脚。
但是……
重铭太子被陛下抱回麒麟殿亲自教养,并不居于后宫。六宫诸事依旧由唯一的妃位端妃谢氏总理,后宫里人心难测,一时间风向又变了……莫不是,端妃要起来了?
呸呸呸,人端妃早就起来了,这后宫里头位分她是头一份,她们又算是什么货色,还妄图和太液池上那位争**?
……这后宫真是荒凉啊。
后妃们聚在一起的时候排排坐,看来看去数来数去都是几个熟人,感叹道。
是啊,真荒凉啊。
老大臣们忧国忧民,难得坐在一起喝杯茶,想到当今陛下单薄的子嗣,感叹道。
——不如广纳秀女吧。
青壮的大臣们听闻家父/家师们如此之说,非常诚恳的建议道。
说起来陛下只是在大婚的时候选秀过一回,便再也没有选秀过了,这些年后宫散的散死的死,能叫得出位分的妃嫔两只手都数的过来,也着实是太荒凉了一些。
而且,各家在前些年没能赶上选秀的女儿,这些年,也都长的差不多了吧。
所以,选秀吧。
选秀好哇,选秀多好。
一旦选秀,后宫也不荒凉了,前朝也不平静了,大家都有好戏看了。
朝会上都察院的一位大臣先提出了这茬,玄澜冷笑一声,不置可否。
那位大臣觉得有戏,眼珠子转了转,心思活络起来。
散朝之后,都察院左右都御使以及六部尚书被叫去了拙政殿。
商谈完国事之后,陛下状若感叹的提了一句,“皇叔近日来又有些受了风寒,朕还是打算把他接进宫来住。”
那位大臣一愣,不是在说选秀的事吗?提到王爷干什么?
六部尚书——是的,六部尚书。六部尚书汗毛一凛,全部振奋了精神——原本还疑虑都察院的事儿和六部没啥关系,也不知道陛下把他们叫来干什么……看来这关系,是要出在王爷的身上了。
六部早已经全是玄澜的人了,礼部尚书冯敬之自不用说;吏部尚书安修言——容国公府世子,自家人;户部尚书梁舒——兜兜转转还是抱牢了如今圣上的大腿,才重新坐回了夏朝的财政大总管;刑部尚书谢文彦——朝堂新贵,端妃谢氏胞兄,自登基之初便是圣上的心腹;兵部尚书贺青山——六部之中最稳的一个尚书了,最是明白不过;最后还剩下一个工部尚书,之前腆着个肚子的油滑老尚书轻轻松松就被玄澜撵了下来,换了一个非常符合工部特色的手艺硬脑子也硬的硬骨头上去。
都察院左右都御使都在心里嘟囔……王爷不是自年后就在宫里住着了吗?陛下您还用再把他接进来一回?
皇帝抬抬眼皮子——朕就是通知你们一声。
被自家一把手二把手挡在后头的都察院某御史听见陛下提起王爷,想陛下同王爷还真是叔侄情深,感情还挺好,脑子一转就道,“王爷独身多年,颇为不易,陛下也正好趁着此次选秀,替王爷选个王妃出来。”
皇帝:“…………”
都察院左右都御使微微转身看向自家小弟:“……你小子不会是不知道王爷是断袖吧?”
某御史呆呆点头,知道啊,但王爷总得成家立业吧,我这是为他好。
御座上皇帝的脸色已经完全放了下来,看不出喜怒,伍大公公缩了缩脖子,心里默念了一声阿弥陀佛,看向某御史的眼神充满了同情。
六部尚书里吏部尚书和礼部尚书额头上冷汗都冒出来了,朝左手边的左右都御使狂使眼色……快让你小弟闭嘴!
只听得皇帝慢吞吞的道,也没有恼怒,声音依旧是平稳的,“——皇叔的下半辈子,朕自然是放在心上的。只是御医说他身上留有诸多暗伤,还需得好好调养一番……朕与皇叔感情自然深厚,还想着皇叔一人住在碧合殿无法照顾自己周全,须得朕随时照看着才是。”
初听第一遍,只是觉得——啊,陛下同王爷感情真好。
然后细细回想个第二遍第三遍——咦?好像有哪里不对?
皇帝递了个眼神过去问,跪在地上的那位都察院御史想了想没问题啊,点点头很爽快的应了,完了还不忘拍一发陛下的马屁
“陛下纯孝,这是王爷的福分。”
那边六部尚书里礼部冯敬之和吏部安修言两人被陛下这一番话吓出了一声冷汗,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小心肝都是颤抖的——陛下、陛下这是想和大臣们摊牌了吗?!
三思啊陛下!
皇帝陛下垂着眼皮子看他们无动于衷,一副朕就是通知你们一下的表情,并且一点都不打算要改变这个决定。
和满朝大臣摊牌倒是没必要……不过,你们六个,可得和朕站在同一条船上啊!
六部尚书一掺进来,都察院两位都御使的逼格就不够看了,那个小御史更是被陛下同两位尚书的眼神交锋给弄得云里雾里,然后看看剩下的四位尚书……奥,还好,还好不仅仅是他们都察院不懂。
没等两下,六部那便和下饺子一样噗通噗通又跪了三个:户部尚书梁舒、刑部尚书谢文彦、兵部尚书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