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博文快步走进大堂,将身上的斗笠与蓑衣脱下,皱着眉看外面的雨夹雪,他缓缓输出一口气,问同来的工部左侍郎李安:“北地何如?”
李安搓了搓手,哈出一口热气,道:“我们江南都这么冷了,北方自然更冷,这几日地方上汇报灾情的折子都快把六部给埋了。”
李安满脸苦色,道:“这几年也不知道怎么了,天灾不断,幸亏大齐休养生息近二十年,又有良种,不然……”
不然只这几年的天灾就能让大齐苦不堪言。
虽然每一次的灾情都不重大,但每年都有几个地方或干旱或水涝,冬天又雪灾,且据户部的统计,灾情每年都在增加,一开始六部和都察院的官员们还怀疑是人祸,查证后才发现真的是天灾。
而钦天监观天象预测出来的天气越来越不乐观,国师甚至说未来二十年将是大齐最艰难的时候,因为在这个时间段内,天下天灾将不断。
果然,在国师预测后的第五年,也就是今年,全国出现普遍降温,往年的十月江南还只是秋寒,只穿夹衣即可,而今年的十月份却已经穿上了大袄,现在还下了雨夹雪,据钦天监的消息,往后几日气温还会下降,到时候江南只怕要飞大雪了。
作为工部左侍郎的李安压力也很大,因为天气异常,现在百姓能否丰收多半要依靠水利,而工部就主管水利建设。
而今年建造避寒救济所的任务也交到了工部,他知道穆博文对此深有研究,因此才夤夜来访。
穆博文这些年一直在各地与工部间回转,所以对李安很熟悉,此时也不客套,直接把人引进书房,问道:“这避寒救济所是只在京城建设,还是各地都建?”
下人们忙给书房里添了两个火盆,上了热茶点心后才躬身退下。
李安喝了一口热茶,满足的叹息一声,然后才道:“这次户部倒舍得给钱,毕竟是新皇登基的第二年,皇上的内库也负担了一些,所以是各府城都建,上县也可申请建造一所,中县与下县却是临近的三县共建一所,我们工部不仅要负责设计出保暖宽大的救济所,还要核定各项费用,之后还要委派官员抽查各地所建是否合格,总之是忙得不行,你也知道,我们工部能工巧匠不少,但真要建既便宜又安全宽大的房屋,我想还是得找你。”
李安笑道:“你可是把我们工部的货掏干净了,这些年南来北往也走了不少地方,论资历与能力工部只怕没人能比得上你,怎么样,愿不愿意来我们兵部任职?你要是来,我把左侍郎的位置让与你,我给你做个小吏。”
穆博文闻言不由哈哈大笑起来,摇手笑道:“还是算了,我离开官场这么多年,你如今让我回去做官是万万不能的,还是与以前一样让朝廷特聘我吧。”
穆博文沉思道:“说起保暖再没有比我们北方的大炕更好的了,但它太过废柴,若天象真像国师预测的那样还要冷上十五年,全大齐烧炕,山上有多少木柴够烧的?”
“我想想能不能建个省木柴的救济屋,就算非要烧火,那也要多方利用,不能只用于供暖,而且安全上也很重要,”穆博文沉思着走到书桌边,“你不知道,北方时常有烧炕取暖然后把一家闷死的事,我得再想想有什么办法降低这个威胁性。”
这个可是救济屋,里面可能要住上百十来人,真要出事,那可就是大事故了。
“救济屋是急,然而有一件事也急,”李安道:“救济屋是给那些无力建造房屋或是无家可归的人住的,我们还得为其他百姓着想,看能不能减轻他们的负担。特别是北方,据说现在煤炭已经涨到六文钱一斤了,都快比得上玉米面了。”
穆博文忍不住蹙眉,问道:“室外酷寒,这时候如何建造救济屋?人一出去就冻成雪人了。”
李安苦笑,“所以才说户部和皇上这次是大出血啊,圣上不忍心让百姓服苦役,只能花钱雇人,据说北方一些地方都出到五十文一天了,还包中饭。”
要知道平时一天的工钱也就二十文左右。
穆博文忍不住为新皇担忧起来。
太上皇去年突然禅位于新皇,去年虽也有天灾,但并没有今年严重。
今年开春,四川等地就开始不下雨,亏得他们早几年就开始建造水库,修建水渠,可引水库与江水灌溉,百姓的收成才没有很差。
但到了秋天长江以南又开始断断续续的连续降雨,粮食割了晒不干,不割又会坏在地里发芽长根,简直是水火两重天。
但真正让大家感觉到大灾来临却是因为南方入冬后持续的低温和降雨,而北方在九月中旬就开始下雪了。
他们江南一带还好,据说两广一带有的地方发生了山洪,地方呈递上来要求开仓放粮的折子就有好几封。
此时,外面隐隐有流言,说是新皇没有得到上天的认同,所以才降下灾祸以示教训。
穆博文这样的民间学者都听到了流言,更何况工部左侍郎,这也是他急忙找****来的原因之一。
一来穆博文与荣亲王府关系密切,且也是支持新皇的,这样的人必定不会在这样紧要的关口出幺蛾子;二来,穆博文在工程建筑上的成就只怕全大齐都无人能及。
他在工部学习六年,又在各地游走并查阅各地县志,与熟悉水利的各位大人及有大能的大匠都熟识,并善于学习,这些年他边学习边被工部特聘,共为大齐设计建造了二十八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