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浩然最近也不太舒服,但比起范子衿来还算健康,一下马车他就甩开下人要搀扶他的手,大步朝正房走去。
穆扬灵在后面小跑的跟上。
前来伺候的一众下人额头冒汗,小心翼翼的护卫在左右,地上因为刚下过一场春雨很滑,生怕两位老祖宗一个不稳摔跤。
齐浩然满头大汗的闯进房间,屋里,范子衿却靠在床上捧了一碗面在吃,精神很不错。
屋里跪了一地的子孙,还有几个小的第四代被挤到了门口,正直起耳朵听动静。
不仅目瞪口呆的范氏子孙,就是齐浩然也怀疑的看范子衿,走到他身边认真的打量片刻问,“你这是要死了?”
屋里顿时咳嗽一片。
齐浩然回头怒视他们,“闭嘴,要咳嗽出去咳去,没见爷在跟你们老祖宗说话吗?”
小安忙爬起来把孩子们都赶出去。
小福殷勤的拖过一张椅子给齐浩然,又请跟进来的穆扬灵坐在另一边,屋里一下就只剩下三位老祖宗和兄弟俩了。
齐浩然眼中担忧,嘴上却没服软,“看你胃口那么好,再活个八九年的应该不成问题,想见我们这两个老家伙就直说,没必要这么骗我们。”
范子衿吃完面,将碗交给儿子,满足的道:“谁说我骗你了,我是觉得自己快要死了嘛,这不是怕见不到你们最后一面吗?”
见齐浩然眼圈都红了,他不由笑道:“我活得够久了,再活下去就成老妖怪了,这可是喜丧,你不要伤心。当年太医还说我活不过四十呢,结果你看,我活到了这个岁数,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范子衿扭头看向坐在一边的穆扬灵,笑道:“阿灵,你可要多劝劝他,别让他哭坏了身子。”
穆扬灵眼圈微红,却嘴硬道:“等你死了再说吧,说不定我们今天就是白伤心一场呢。”
范子衿只是笑笑,并不反驳。
范子衿是邪风入体感染了风寒,他今年八十九岁,本就年老体弱,所以这几日昏昏沉沉很不好受,太医们又不敢下重药,生怕一不小心就把人医死了。
所以下方是慎之又慎,都使出了浑身解数来保这位老祖宗。
今儿一早范子衿突然头不晕,眼不花了,但醒过来的第一句话就是他要死了。
这一下吓坏了儿子孙子和玄孙们,大家立即齐聚老祖宗的房间。
没人怀疑老祖宗在骗他们,因为他们的老祖宗一直靠谱得很,所以大家都很伤心,他要见皇室仅剩的两位老祖宗,他们也冒着被皇室怪罪的风险去请了,要吃什么要喝什么他们更是强忍着悲痛去执行了。
见皇室的两位老祖宗都来了,他们以为他们的老祖宗也差不多了,纷纷在门外跪下,有几个跟老祖宗感情好的,那眼泪都啪啪的往下掉。
但他们从中午跪到下午,再从下午跪到晚上,里面要水要饭,就是没老祖宗的消息传出来,大家也顾不得悲痛了,纷纷伸长了脖子往里探望。
里头的老祖宗们该不会出事了吧?
要知道里面最小的一个都上六十了,大家正探头探脑,小安兄弟俩就互相扶持着走出来,看到一溜的子孙,纷纷头疼的挥手道:“你们回去吧,没事别来这儿转悠,老祖宗们要静养。”
转身就让人把东厢房收拾出来给齐浩然夫妻住。
范子衿下午精神亢奋得很,小安和小福还伤心的以为是回光返照了呢,谁知道父亲什么事也没有。
小福只是提了一句要请太医就被父亲给砸出门了。
生死是大事,小安和小福不觉得父亲会在这件事上骗他们,因此俩人对视一眼后决定还是该让太医来看看。
所以俩人就把人赶走后就守在外面等太医。
穆扬灵出来时就看到廊下候着的太医和小安兄弟俩,她不由一笑,招手道:“来吧,你们四叔说服你们父亲了。”
兄弟俩松了一口气,父亲以前挺理智的,结果越老越小孩,现在竟然讳疾忌医起来了。
范子衿正嘟着嘴坐在床上,气恼的对齐浩然道:“爷没骗你,我是真感觉自己要死了,请太医也没用。”
齐浩然坚持道:“你感觉错了,最近天气不好,我也总有错觉。”
太医们小心翼翼的上前给范老祖把脉,然后依次退出去,临走前太医们安慰三位老祖宗道:“老郡王的风寒有所好转,再出一把汗就差不多了。”
齐浩然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退出去的太医却和范家的子孙道:“准备后事吧,老郡王是老了,并没有大的病痛。”太医们叹息道:“也就是这几天的事了。”
范氏子孙们震惊,没想到老祖宗的感觉还真灵验。
小安和小福却差点站立不住,还是他们的孙子忙上前扶住俩人,低声劝道:“祖父,老祖宗这是喜丧,您别伤心?”
小安和小福当然知道,别说父亲,就是他们活到这个岁数都够了的,然而人生无常,这世上又还有自己在乎的人存在,不免会觉得人生太短。
他们已经习惯了父亲站在高处看着他们,他突然要永远的离开他们,俩人怎么可能这么容易接受?
穆扬灵站在窗前看他们,虽然没听到他们的话,但只看他们的脸色和表现她就知道了答案。
她也不由叹息一声,然而并没有多少伤心。
因为她觉得这辈子很快就会过去,或许下辈子他们还能再见面。
已经投胎过一次的穆扬灵相信人是有下辈子的。
而这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