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任命齐浩然的旨意才到广东府衙,广州城的百姓就轰动起来,破天荒的买起鞭炮放起来。(
再听说解除海禁,别人还罢,住在柳树坊里的渔民却是走出了低矮潮湿的贫民窟,面北而跪,结结实实的磕了三个响头,被穆扬灵拉来找汪参将的齐浩然看到跪了一街的人,无一不是面黄肌瘦,衣衫褴褛,心中一酸。
穆扬灵也没想到会看到这种场景,一时愣在当场。
齐浩然牵起她的手,深深地看了跪在地上的人一眼,转身道:“我们回去吧,要想知道那汪春能不能用,将他叫到府衙查问便是。”
穆扬灵静静地跟在齐浩然身边往回走,不时关切的看着他。
齐浩然走到府衙门口抬头看上面的匾额,道:“阿灵,我记得你小时候说过,兴,百姓苦,亡,百姓苦,我一直觉得你说的不对,国家兴时百姓总不至于食不果腹,但看着这么混乱的广州城,我又觉得你说的未必不对。”
穆扬灵听他语气低落,生怕他由此厌世,就忙道:“这种事情是可以杜绝的,现在大齐秩序未稳,所以才顾忌不到……”
“可没有规矩,只靠官员自觉是不够的,”齐浩然眼里闪着寒光,道:“余成不仅贪污受贿,还勾结海盗残害忠良,这些事都明显得很,但偌大的广东府竟然无一人告发他,就连巡查到此的御史都没弹劾他,余成的人缘就好到如此吗?”
“不是,”齐浩然咬牙道:“不过是因为利益,为了利益忘国之大义,民之艰苦,阿灵,我们治国不能只靠官员的忠义,还得有制度,让他们一犯罪,我们就能知道。”
穆扬灵握紧他的手,低声道:“我们慢慢来。”
齐浩然点头,“嗯,我不急,就先从广东府,从余成开始好了。”
范子衿出海失踪案已结束,周舟功过相抵,没受什么惩罚,但他御敌无能,放任海盗横行海岸,被将为校尉。
余成则由于妄图隐瞒消息,勾结洋人等被调查,随着调查的深入,他贪污受贿,甚至是勾结海盗陷害前任知府和汪参将的事也被牵扯出来了,现在人已经被关在大牢,全家都被软禁在家中。
牵涉官员之广也算罕见,广东府四分之一的官员都牵涉其中。
范子衿倒是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放过一些人,毕竟牵连太广,官员补充也是一个问题。
本来不打算过问此事的齐浩然在得到柳树坊等各地贫民窟和渔村的数据时勃然大怒的插手,他将东西仍在范子衿跟前,吼道:“你知道这三年死了多少人吗?”
范子衿翻开册子,脸上也青黑一片,他是广东知府,死的都是治下的百姓。
齐浩然怒得团团转,“都是饿死的,从太康元年时,每年国库都给广东拨赈济粮,御史回报说都到了百姓手中,可你看这些册子,有的渔村十不存一,就是我们在北地遇上打草谷的金兵也不过如此,他们好歹是死在金兵的手中,这些人呢?都他妈是活活饿死的!饶过他们?”
“做梦!”齐浩然吼道:“凡是参与此事的,不论深浅,皆一查到底!”
范子衿深吸一口气,合上册子,板着脸道:“这事我会处理的,现在解除海禁,不少渔民都开始赶海下海,你带着水师注意戒备,我担心会有海盗会趁此机会生事。”
“我们刚打了两次胜仗,他们现在还摸清我们的底细,应该不会这么快动手,不过你说的也对,不排除他们趁此机会试探我们,我会叫周舟带人去海边巡逻的。”
“你不是说周舟经验有限吗?”
“再有限,巡逻也不成问题,”齐浩然道:“我已经见过汪春了,他今年五十三岁,但人精神还不错,在打海战上的确有一套,我现在让他在水师里训练士兵,已经上折替他说情,用不了多久他就能官复原职,到时候水师的事我会主要交给他,他身边还有不少人,都能用上。”
他身边的人费尽心机的找上穆扬灵演了一出戏,为的不就是出人头地,只要有用,齐浩然并不介意他们的自荐方法,他现在就缺水师方面的管理训练人才,所以来者不拒。
齐浩然不仅用以前水师的旧人,甚至让飞白到渔村里找那些会听海的老渔民到军中效力。
这些老渔民打了一辈子的鱼,最了解大海,什么时候涨潮,什么时候落潮,包括附近哪儿有暗礁都一清二楚,齐浩然不可能完全依赖广东水师里的人,他手上也得有些砝码。
不仅如此,他还去地牢里和那些洋人海盗聊天,有时候说说他们的国家,说说他们去过的地方,打过的海战,甚至是抢过的金银珠宝。
小半个月下来,齐浩然倒是把他们的情况摸得差不多了,就有洋人海盗仗着交情问他们会被怎么处理。
齐浩然明言告诉他们,“杀过我大齐百姓的处死,其他的被送去劳役。”
众海盗皆沉默,齐浩然拍拍屁股起身,道:“你们每个人手上肯定有不少人命,既然都杀过人,就应该知道,出来混总是要还的,别人的命也只有一条,也很珍贵,在生死面前,没有贵贱!”
齐浩然转身就走。
而此时,佩德罗趁着解除海禁的便利终于摸进了广州城,悄悄的进了一栋房子里。
安德烈一转身就看到了佩德罗,脸色顿时一变,急忙去将房间门关上,转过身来低声怒吼,“你怎么会来这里,你难道不知道你现在是通缉犯吗?”
佩德罗将帽子放在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