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第二天,随着江泽叫人散播开来的流言,都说抵押地契出去的也要不回来了,利息太高,他们明年秋天肯定还不上,到时候乡绅老爷们肯定就把地收回去了,那样还不如卖掉呢。
于是没两天,捧着地契去府衙门口的不是再抵押,而是要求卖。
几位乡绅老爷不买,他们就去找别人。
府城不是只有这些乡绅的,还有一些富农,小地主,小商人,或是中等乡绅,他们也很想买地……
这和刘员外他们的设想不一样,买地和出借所需要的粮食可不一样,前者比后者足足多了一倍,但看着纷纷离去的灾民,刘员外咬牙道:“买,不然这些泥腿子能跑到兴元府去卖,要知道,那里可有不少人家想贱价买地。”
何员外想想也咬牙同意了。
齐修远嘴角的弧度更高了。
穆扬灵不知道会出什么事,但看着大家伙热热闹闹的卖地买地,总觉得心中不安。
她跑去找齐浩然打听消息,齐浩然这几天揍人揍得正开心,闻言不在乎的挥手道:“能出什么事?我大哥这几天正忙着抓内奸呢,哪有功夫去理会地方上的政务?你也不用担心,吴善才真要做得太过,我给京城写信,弹劾他,看他还得意什么。”
正紧张的范子衿突然就放松了下来,含笑站在一旁点头,“我和浩然在临安府认识许多朋友,他们的父亲都在朝中为官,可以帮忙一试,穆姑娘不用担心。”
穆扬灵怀疑的看向范子衿,“是这样吗?”
那他刚才紧张什么?
范子衿笑盈盈的点头,“就是这样。”
穆扬灵见问不出什么,只能失望的离开。
齐浩然见她情绪低落,不明白为什么,忙追上去问,“你到底怎么了?不就是把地给卖了吗?回头赚了钱再买回来就是了,而去子衿说朝廷鼓励开荒,开荒所得归各人所有,头两年还减税呢。”
“你说的倒轻巧,庄户人家除了种地还能怎么赚钱?以前有地的时候一年也赚不了几两银子,现在没地了,连吃饭都困难了。”
穆扬灵叹气道:“你以为做地主家的佃户这么好?地里的收成要交六成上去,农忙的时候地主还会逼着他们给他干活,农闲的时候更不得闲,也就比地主家的长工好过那么一点点,别说赚钱了,能不累死就是祖上积德了。”
齐浩然目瞪口呆,“佃户这么苦?”
穆扬灵翻了一个白眼,“不然你以为呢?佃户是不用交田税了,但丁税和丁赋却没少,一年才得四成粮食,除掉这些,你觉得还有多少够家人吃?我们临山村往年一年有半年吃得上稠粥,两个月吃黑白馒头,剩下的四个月才是各种杂粮,可做了佃户,起码有半年得吃糠,那可是给猪吃的东西啊。”
齐浩然面色讪讪,“我,我不知道,爷赚钱可容易了,要不,爷借一点给你们?”齐浩然摸摸瘪瘪的荷包。
穆扬,道:“得了吧,你那点钱还不够我们塞牙缝的呢,其实我过来找你就是想知道会出什么事,也让我吃一颗定心丸,这两天我的心总是七上八下的,生怕带着乡亲们走了死胡同。”
齐浩然沉默片刻,就道:“你等着,我去问我大哥去。”
“别,”穆扬灵拉住他,“你也说将军正忙着,你就别给他找事了,你不知道就算了。”穆扬灵想起刚才范子衿面色有异,眼珠子转了转,就附在他耳边道:“你别去问将军,去问范子衿。”
“子衿?他要是知道,爷早就知道了。”他们哥俩有什么事都会告诉对方。
“也许他是才知道的,还没来得及告诉你呢,”穆扬灵道:“你去问他,问到了可一定要告诉我。”
齐浩然转了转眼珠子就答应了。
可怜的范子衿以为齐浩然什么都不知道,不会泄露了机密,所以没跟上两人,就这么被兄弟坑了。
齐浩然跑去找范子衿,一见面就问,“我听穆扬灵说,是大哥暗示她让临山村的人把地都给卖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范子衿从来不防备齐浩然,闻言点头道:“知道啊,表哥从京城里得到了些消息,卖掉土地比抵押地契更划算。”
齐浩然忙凑上去,“什么消息?”
范子衿见屋里只有两人,也不瞒他,低声道:“我告诉了你,你可得走心,不准泄露出去。”
齐浩然连忙点头。
范子衿就在他耳边低语几句。
齐浩然眼睛一亮,“你说真的?”
范子衿含笑点头。
“太好了,”齐浩然蹦起来道:“到时候我让大哥把四营五营都给我管。”
“你想的也太美了,就是表哥手下的第一员大将华晖也没领两营啊,表哥要真把四营五营都交给你,那才叫要命呢。”
齐浩然瘪嘴,范子衿就叹气道:“我觉得表哥多半是要把五营交给你,上次让你去四营,西营的将士们嘴上不说,但都觉得表哥徇私偏袒你,这次你立了大功,又将四营的杂兵给练出个人样来,大家心里多少有些服气了,但你到底才十二岁,表哥又不能给你请封,你身无官职,再管着四营就不合适了。”
齐浩然急的眼睛都红了,哪里还记得穆扬灵托给他的事,当即就叫道:“想撸了爷的成果,也不看看爷是谁,爷倒要看看,谁敢接管四营。”
四营原先的兵多孬啊,老的老,残的残,弱的弱,有的胆子小到看见杀鸡都哇哇大叫,他花费了多少心思才把四营整治得像个人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