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柳素指持棋，然后轻轻地落下一字。
“……很久了，好像是高一开学那一天我被车身擦了一下，他救了我，而后送我去的医院。”旧事太过久远，叶柳低头苦想了一阵才想起来，那时候的青葱岁月啊……原来她已经和萧谷诚纠缠这么久了。
萧信抬起头来，头次仔细地审视眼前的中发少女，她最令人瞩目的可能就是那一身莹白胜雪的肌肤，毫无瑕疵，犹如上天最完美的成品，五官小巧精致，气质高雅灵动，唯一的缺憾可能就是那漂亮的脸蛋鲜少有表情，看起来比长白山上的高岭之花还要冷淡。
但正是这样，更让人尤为好奇，她笑起来是怎样的粲然生光，夺日月之光华。
“这小子果然是喜欢漂亮女人啊。”萧信好笑地感叹一句，他认为是叶柳太漂亮，萧谷诚才跑去帮她。
“不，那时候的我一点都不漂亮。”叶柳反驳道，虽然记忆已经褪色，但她还是知道高一时的自己是什么模样的。
应该就是那种最普通最平凡的高中女孩，不会打扮也没有钱打扮，虽白皙但看起来极其不健康的肌肤，长长的刘海遮住了眼睛，整天穿着洗得发白的衣裤，脚下不论春夏秋冬都是那么一双鞋，这样的自己怎么会漂亮呢？
反观是那时候萧谷诚的意气风发更令人瞩目，他呼朋唤友，群架单挑都hold的住；台球，唱歌，就没有他不会玩的；全身上下穿的永远是最时尚的品牌，用的是当下最时兴的高科技设备；并且他还不是那种蛮不讲理的人，从没有仗着自己的特殊性去随便欺霸同学。
当他带着坏笑的嘴角勾起，耀眼的白齿一露，又有多少妙龄少女两颊生晕，心砰砰地狂跳不已。
叶柳持着黑棋的右手一顿，回忆往昔，她才突然想起来，当年的她不也是那些傻乎乎的女孩中的一员？
开学典礼那天他帮了她，连她也没想到自己会在第二天再次遇见他。那时候，他不知道前天夜里做了什么，趴在教室的最后面酣睡不醒，她怀抱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推醒他，然后羞涩地把领到的新书递给他。
他打了个懒洋洋的哈欠，然后抬起头来随口向她道了一声谢。当时她小心忐忑地观察他的表情，却发现他好像已经把她忘了，他忘了前一天日间曾送过一个女孩去医院。
好像后来也是她主动接近他的，她滥用学习委员的权利，怀着那龌蹉不为人知的少女心思，以维护和谐班级为名，把他从一间间的酒吧拖出来，禁止他染上恶习，带着强迫性质的给他补习功课……再后来，他就不知怎么的一直赖住了她。
时至今日，叶柳恍惚感觉到了曾经的那种酸楚羞涩的少女心情，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都默默地记在心里，看他稍微和哪个女同学靠近一点胃中就泛起酸味……好好笑，真的好好笑，连她自己都差点忘了，是她最先靠近的。
“你笑什么？”萧信见对面少女沉思间嘴角微微勾起来，犹如莲花初绽，于是好奇问道。
“没，只是突然想到，其实萧谷诚以前的时候魅力还是蛮大的。”叶柳摇摇头，手下竟然仓皇地落下一子。她落下以后才发现自己落错了地方，可落子无悔，她只能在接下来的对杀中补救了。
“是吗，叶柳，你现在和他在一起吧。”萧信并没有用疑问句，而是使用了肯定句。
“算是吧，暂时是在一起，以后就不知道了。”叶柳的眼神重新转回棋盘，对她来说，和萧谷诚的日子是有一天算一天，只要他还爱，她就应该在。
“哦，我倒是没想到。你不知道，其实那小子以前对女人不感兴趣的，他就喜欢打架，我还曾经得去警局保他和他的狐朋狗友……想起来好笑，以前我还担心他身体有什么问题，总是对男女之事不开窍，我们萧家三代单传说不定就会毁在他身上了。却没想到原来这种事情也是要看人的。”萧信在与叶柳的谈话间，才那么真实的感受到萧谷诚那些年的生活，当他从属下的报告书上去了解儿子时，总是多了一分空洞洞的冰冷和隔离。
不开窍？叶柳倒是希望萧谷诚不开窍，等他开窍事情就恐怖了。
“我倒是觉得他不管多不靠谱，做事还是有一份底线在的。”就像萧谷诚以前玩得再怎么疯，也不碰毒-品。
“是啊，我知道，他妈教的好，他再怎么长也歪不到哪里去。”萧信低头又下了一子。
叶柳没想到萧信会提起自己的亡妻，不免抬头看了他一眼。
“叶柳，我前一次倒是错看你了，本以为你只是一个只会梳妆打扮的花瓶。可今天稍微了解才知道，棋风如人品，你稳中求胜，十分不错。”萧信一边夸着叶柳，一边把最后一步棋落下，他赢了。
不过，叶柳也并没有挫败的感觉。萧信的棋风稳重又让人摸不着虚实，比她高了几个等级。
“叶柳，你和萧谷诚下过棋吗？”过了一会儿，萧信边收拾棋盘边问道，
“下过。”
“他喜欢险中求胜，所以总是输，以后你在他身边，多压压他，不要让他太得意。”
“如果我那时候还在他身边的话。”叶柳应道。
在萧信收完棋后，叶柳站起身静默了半晌，然后说道：“他可能不是真心的，你也知道，他脾气猛地暴躁起来就是一条疯狗。”
既然已经下过了一盘棋，并且看到了萧信嘴边的伤口，叶柳虽然知道自己说了不一定管用，但她还是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