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兴龙在车内咬牙捏拳,沉寂了半响,黑着脸,淡淡问:“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么?”
“知道啊,领导你不是要来考察么,到了的话,就随便察吧,千万别跟我们客气,回头来咱家吃饭,热腾腾的涮羊肉,等着你呢!”杨迪在电话里嘿嘿直笑。
村口的越野车里,听到那没正经的声音,顿时陷入了一片死寂。
赵兴龙脸色,已经一寸一寸的凝固,阴沉的可怕。
司机和年轻助理,脸色精彩,很尴尬的样子。
印象里,这种奇葩事儿,还是头一次遇到,他们这位副市长,在凌市无论走到哪里,从来都是大把的人,争先恐后的笑脸相迎。
见惯了那一张张谄媚的脸,突然遭遇的冷清,让他们很不适应,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自己的领导。
冷冽着脸,怔怔的停顿了数息,啪的一声,赵兴龙挂断电话。
随后,他又翻开电话薄,在“镇长”分类栏中,一个很不起眼的角落,翻出了一个叫“孟安”的名字。
那个名字下的备注是:锡北镇镇长。
拨通那个号码的瞬间,赵兴龙眼中,怒容已经浓郁到了极点,火气十足,感觉自己好像被耍了!
……
片刻后,一道身穿老式中山装,身材像个矮冬瓜的老者,开着一辆已经油漆掉落的老式桑塔纳,风风火火的驶入了五里村。
锡北镇的老镇长孟安来了。
刚刚他正在家里准备吃完饭,结果还没拿起筷子,一个电话薄里尘封已久的号码,就打了过来。
看到来电显示上出现“赵兴龙”这个名字,老镇长孟安,着实激动了一把。
平日里,除了开大会,他想跟这位堂堂副市长说句话都难,眼下,对方竟然主动打电话过来,差点没让孟安一颗心跳出嗓子眼,感觉受宠若惊。
电话里,赵兴龙没有多言,只是让他马上到五里村口。
这么大的官有要求,别说天还没黑了,就算是大半夜,孟安也不可能推脱,二十几里的路,愣是把他那辆老式桑塔纳油门踩到底,来的比兔子坏块。
“卡兹兹~~~~”
发动机在村头熄火,大老远,老镇长孟安就看到了赵兴龙的越野车,虽然很好奇这么大的官出行为何会这么“低调”,不过爬出驾驶座,他还是赶紧第一时间迎了过去。
“领导,您来了?”
同样是问候的话,但从杨迪和这位老镇出,完全是两种姿态,孟安站在越野车后排的车窗前,半弓着身子,望着车里的大肚男子恭敬出声,满脸堆笑,好似一朵菊花。
“嗯。”这么冷的天,赵兴龙显然没有下车跟这种地方土官攀谈训话的打算,靠在座椅上,双目微闭,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
看样子,这位领导像是传说中的“微服私访”,老镇长孟安也没敢奢望这位副市长能够像媒体镜头下那般亲密无间的体恤他们这些地方官员,点头哈腰的急忙又靠近了一些,笑声道:“领导,你到五里村来,是有什么重大指示么?”
赵兴龙闻言,皱皱眉,这个问题显然让他很不舒服,原本以为那小子已经开窍了,刻意要低调一些,不想把事情弄大,可谁想结果却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他们大老远跑来,直接被凉在了村口。
如果可以,赵兴龙不愿在提起这事儿,但一时半会儿又不知道该怎么跟这位镇长解释,沉吟了半响,最终还是只好如实说道:“我来考察这五里村的一个项目。”
“是周董他们的项目么?”孟安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
“不是!”赵兴龙面无表情说。
“哦。”老镇长孟安,很知趣,察觉到了这位副市长似乎不愿在这件事情上多说,当即点点头,没再追问。
“领导,那个项目的负责人是谁,怎么这么混账,知道领导您要来,居然不见人影?”孟安不愧是只老狐狸,察觉到这位副市长满脸晦气,隐约间,也是猜到了一些什么,短暂的沉默后,不等领导开口,便是义愤填膺的嚷嚷着要去找那个“不识大体”的家伙算账。
“他叫杨迪!”看到这老狐狸如此“开窍”,赵兴龙的脸色,终于是舒缓了一些,吃了半天的闭门羹,总算是遇到了一个懂事的家伙。
“杨迪?”孟安诧异,这个名字,若是放在以往,他也不会有太多印象,镇上人口那么多,谁会记得一个默默无闻的名字,不过经过了那天“突击检查危房”的事儿,而今对于这个名字,老镇长孟安可是记忆犹新。
甚至,到现在,他还对那个杨家的臭小子,恨的牙痒痒。
当天的检查行动,因为村民闹事,那小子又不肯配合,以至于事情最后草草收场,市警察局的副局长,还有那位堂堂安全局的市委,更是诸事不顺,回去后一肚子的火气。
在两位领导的怒火中,他这位锡北镇的镇长,自然首当其冲的遭受殃及,事后上头各种敲打、批评的电话,一个接一个打来,若非他孟安这些年行事还算八面玲珑,各种礼数做的很足,人脉关系不错,说不准,已经被撤职了。
现在回想起来,孟安都还对杨家的那小子充满怨气,忽然听到现在竟然有一个项目,与那小子有关,而且连分管土地局的副市长,都亲自出马了,孟安的心头,诧异过后,顿时为之一紧。
他拿不准那小子与赵兴龙是什么关系,当下,想了想,小心翼翼的试着问:“那领导您的意思是……”
“没什么意思,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