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杀她。”我将淮南的手拿开,闭着眼,“让所有人都离开,我要和她说说话。”这时南歌将湿毛巾递给我,我接过捂住双眼,感觉身旁的人疾步离开,身旁的淮南接过毛巾,将我扶到旁边的椅子坐下。
“是我疏忽了,等会就好。”他在我耳边轻轻说道,我笑了笑,跟他说自己没事,顺便让他也出去,让南歌一个人留下就好了。他抓着我的手,良久才离开。
他一出门我立刻便收起笑,我一而再,再而三让步,既然你不领情,就休怪我无情了。我将毛巾交给南歌,起身走到她身旁,向着血腥味的地方走去。“姑娘,怎么称呼呢?”我扯开一抹笑,带着冰冷嗜血。我本就不是什么善良之人,今日只能算你倒霉了。
她哼了一声不答,我笑着,“如今你已是案板上的肉,我杀了你易如反掌,你不怕死吗?”我蹲下,细细地嗅了她受伤的地方,我若没有料错,应该是腹部受伤了。还真是没想到,淮南身上还藏着暗器,下一次得好好找找,这么久了我都没能发现。
“你觉得我会怕你吗?你杀不了我,少主是不会让你杀我的。”语气倒是狂傲,我一听这话心中更是不爽。
“少主是吧?你一说我就想让你死在他面前,你说我是不是很残忍呢?”我笑着,转身让南歌叫淮南过来。“说吧,为什么要这么做。不要说你爱他,他只属于你这类傻话。我最讨厌听这种话了,傻得不行!”
“你算什么东西,凭你也配得上少主,你这个丑八怪。少主只是可怜你,他最终还是会明白我对他的情意,到时候你的后果便只有在一边哭了。”她的声音在微微发抖,不知是害怕还是癫狂来着。
这样的女子最可悲了,既可笑又可恨,一点都不能让我对她产生些许怜悯!淮南从后头走来,我闻着他身上淡淡的檀香味,听着地上女子楚楚可怜的低泣声,心中烦躁得很。站起身来,让淮南将身上的匕首交给我。他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交给了我。正是这个迟疑让我觉得这个女子真的不一般。
“她救过你?”我没有接过匕首,而是淡淡问他,他嗯了一声算作回答。这也许就是来之前他跟我说的混乱了吧。他恩怨分明,这女子还真是杀不得。“算了,今天我没兴致了,我们回去好了。”叹了口气,取下手中的镯子交给南歌,让她帮我收着。
“今天是你欠我的,我记着的。”我将手递给他,心中觉得有些累,摇摇头,他牵过我的手,又将我抱了起来。轻轻地问吻过我的发丝,以此来表达他的歉意。“没关系,我只是觉得她有些可悲。大抵天下女子都有这么一颗占有的心吧。”
“山月有吗?”他轻声问道,往外头走去,出门的时候我感到阳光直射到我的眼皮,暖暖的。
“你觉得呢?”我反问。没有笑也不恼怒,说出这句话之时心中意外的平静。我其实很清楚自己有,我强烈地想要占有他,所以我在刚才没有躲开,所以才让自己受伤。突然间,觉得自己很卑鄙!
回到守安阁时已是日落,守安阁点起了红烛,我的眼睛在晚膳时分也恢复了。饭后淮南出去了,我一个人闷得慌,便捧着一本《〈诗经》研读起来,这一来便陷入与凌云木的回忆中了。
自小时他便将这书读个通透,不是爱在我身旁显摆两句,当然后果便是让我告了密,父亲便会让他被枯燥无比的兵书,这个时候我就坐在他身旁,看着他一句一句的读着,这一读,我们便长这么大了。他已长成像父亲一样的男子了。这一次分别,也不知何时能够再见。
南歌在我看书之时向我禀报,说是那个姑娘已经死了。我放下手中的书,静静地看着红烛燃烧,摇曳的灯影交织着飘洒的合欢花,一切,都安静了。
淮南进来的时候我便静静地看着他,“为什么要杀她?”我淡淡地开口,声音是我没料到的冷然,我看着他的眼中闪过一丝不解,他没有答话。
我们身上都是背负着人命的人,正是如此我们才知道生命的可贵,我不相信这件事是他做的的,他眼中一闪而过的疑惑证明了一切。“对不起。”我低声向他道歉,我不知道是在为自己怀疑他而道歉,还是为自己询问这个问题而道歉。我将头埋在膝盖中,不可避免地悲哀着。
我是这一件事最大的凶手。无论杀了她的人是谁,这件事都是我促成的。我是个不祥之人,我身旁的人都会因我而受到伤害。心中越是在意,事情就越是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一切的一切,都是如此的。
“山月,不要总是将自己禁锢在我无法靠近的地方好吗?”他抱着我,语中与我有着同样的疲惫。我们像经历了世事沧桑的人一样对着世间万物都抱着一种怀疑的态度,“山月,这一件事我会亲自查清楚的。你累了。”
他见我没有反应,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我躺在里头,迷迷蒙蒙入了梦。
跳跃着的梦境,闪烁着暗红的衣服。父王暗红的皇袍,母后暗红的凤袍。他们嘴角带着的笑意,渐行渐远,他们的身影变得迷糊。走到尽头却变成了素白的丧堂,带着白海棠的木二,红着眼的我。
“守和,该放下的就放下……”父亲临死前的眼泪,滴落在暗红色的衣袍上,苍白的脸,解开衣服时深入心脉的伤口,那件该死的暗红衣袍掩盖了一切!谁也不会知道那个纵横沙场的铁血将军竟会因一个女子而自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