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蕊躺在榻上,忽的大汗淋漓,张修仪惨白的容颜不断出现,曼菁手握金簪喊:徐贵妃!杀人偿命,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梦里的画面忽然变成一地鲜血,徐蕊惊恐的喊着:“不是我!不是我!”

孟昶听到声响入殿来,握住徐蕊胡乱挥舞的手臂,道:“不是你不是你,朕知道不是你。”大手轻拍着她,似在哄不肯入睡的孩子。

徐蕊渐渐安静下来,呼吸平稳睡过去。

孟昶大舒一口气,命赫德全将御书房的东西搬到重华殿里来,他要在这里办公。

昏迷了一天一夜,徐蕊终于醒来。

她迷惘的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是重华殿的绞绡帐顶,错以为是青城徐府的闺房,半晌才木讷的反应过来。

美眸转动,重华殿里香薰缭绕,似乎已到戌时,琉璃宫灯已经掌起来了。

孟昶批了好久的折子,感觉肩膀有些难受,抿口茶站起身来,不期然对上了那双带着疑惑的清泉般的眸。

“醒了?”孟昶大步过来,摸了摸徐蕊的额头,发现已经退烧了。

徐蕊轻轻的嗯一声,将目光放到他身后的桌案上,那里放了厚厚一摞奏折。

“皇上怎么会在这里?”出声才惊觉自己的嗓音已哑,孟昶倒一杯水递到她唇边,她低头喝下。

抬起衣袖擦了擦她嘴角的水渍,孟昶问:“还喝么?”

“不,不了……”徐蕊躲了一下,忽然觉得这气氛有些尴尬,堂堂天子,竟这样屈尊绛贵的照料她,让她心里起了小小的波澜。

孟昶见她这副受惊的小白兔的模样,忽然笑了,道:“想不到爱妃昏迷了一天一夜,脾气倒是有所收敛。”

“一天一夜?”她抬眸,“那……”

孟昶知道她想问什么,道:“你放心,朕已经派人去彻查此事,很快就会有个结果。”

“皇上真的肯相信臣妾么?”徐蕊垂眸,苍白的唇轻抿。采撷殿里那血腥的场面历历在目,曼菁手握金簪高喊着要她偿命,如今想来还是心有余悸。

“从来不屑于解释的冰美人破天荒头一次肯为自己辩解,朕怎会不信。”孟昶的声音里带着丝丝笑意。

徐蕊忽然觉得好生委屈,“真的不是我……”

“这话你自已经说了好多遍了,朕知道。”孟昶将她揽进怀里,大手附上她的小腹,道:“这件事就交给朕,朕会保你平安无事。你现在最重要的事,是好好修养身体,为朕生个健康的孩子。”

徐蕊将脸埋在他的胸膛上,昏迷的时候她听到有人说她怀孕了,这个孩子,她盼望了好久,终于来了。

孟昶抱着徐蕊,凤眸却是冷凝。

今日赫德全前来禀报,曼菁在牢狱里畏罪自杀了,还未从她嘴里套出整件事情的缘由,这唯一的人证便死了。

看来,是有人不希望这真相大白于天下。

胆敢在皇宫里兴风作浪的人,就要有胆子承担这件事情的后果,幕后之人一旦揪出,绝不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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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朝之后,太傅寺少卿许光海被一穿绿衣的宫装小婢拦住了去路。

“大人,我家娘娘请您御花园一叙,请随奴婢来。”

许光海前后看了看,确定无人看向他们这边,方才点点头,随小丫鬟而去。

御花园隐蔽的凉亭里,周遭绿竹漪漪,芙蓉已过了花季,如今那火红的花儿,终于从宫里消失。

石凳上坐了一紫衣的女子,玉簪轻挽,罗袖轻舒,手执毛笔正在洁白的宣纸上写着什么。

许光海撩袍坐下,问:“这么匆忙,将为父叫来做什么?”

那女子停了笔,侧首示意身旁伺候的丫头退下。方才正色道:“父亲大人可知蜀宫张修仪难产而死的事情?”

许光海喝了一口茶,“略有耳闻。怎么?”

“您可知张修仪的贴身丫鬟曼菁,刺杀徐贵妃未遂,在牢狱里畏罪自杀。”

“还有这事?”许光海放下茶盏,浓眉蹙起。

紫衣女子点点头,偏头浅笑嫣然,“父亲大人猜是谁杀了张修仪?”

许光海低头沉思,片刻后抬起头来,满目震惊:“你……”

“父亲大人,稍安勿躁。”紫衣美人拍了拍许光海的手,他气怒之下甩袖站起身来,斥责:“简直是胡闹!”

“女儿也不过是为了家族着想。后庭与朝堂,本就存在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父亲大人在朝为官,女儿在蜀宫如鱼得水,您的仕途岂不是更顺遂,还有我那不成器的哥哥……”说到这里,紫衣女子明眸婉转,“若不是女儿在皇上面前美言,您以为他会那么轻松就当上右都御使么。”

许光海负手而立半晌,又坐过来,谆谆教导:“你做这种事,若是被查出来,岂不是……”

“父亲大人!”紫衣女子清冷了面色,“女儿做事还请您放心。”

“好吧,此处不宜久留,你将我喊来有何事直说便是!”许光海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仰起头来一饮而尽,有些烦躁。

“女儿希望爹爹将这里面的消息宣传出去,最好是,路人皆知。”紫衣女子将一张纸条塞到许光海手心里,拢了拢身上的衣裳道:“起风了,女儿就先回去了。”

言罢,带着丫鬟袅袅聘婷的离去。

许光海打开纸条看了一眼,将其收进袖兜里,举步离开。

不出三日,宫里宫外皆是盛传,徐贵妃心肠歹毒,将怀有龙子的张修仪毒害,只因生不出孩子,想夺她的遗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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