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二年,八月初,北方大旱。(.)
边疆大同镇和宣府镇的交界处,赤地千里,烈日当空,已经连续一年多未降一滴雨水,附近的小河都已经干涸,河床上横七竖八的裂着密密麻麻的口子,如同老人脸上那深深的皱纹。
突然一声凄惨的救命声打破了这个烦闷的夏日:“救命啊!救命啊……”接着远处传来了哒哒的马蹄声,随后地平线上激起了一团尘雾。
几十名衣衫褴褛的汉人正在拼命的奔跑着,他们的脸上充满了恐怖的神色,同时大声疾呼着:“救命啊,救命啊,鞑子来了!”
十几骑从马蹄扬起的尘土之中冲了出来,一看他们的装束就知道不是汉人。
头顶梳着两条小辫子,身穿皮袍,手拿弯刀,马上还有绳子、斧子、弓和二到三个插满箭羽的箭壶,脸上充斥着野兽般的戏笑。
只见他们一摧身下的战马,速度猛然加快,眨眼之间追上了跑在后边的几名汉人,噗噗噗……手起刀落,这几名汉人随之身首异处,身体匍匐着摔倒在地,喷出的鲜血瞬间被干涸的黄土给吸收了进去。
没过多久,几十名汉人基本上被屠杀一空,只剩下跑在最前边的三人奔进了前方的一处村庄之中。
“大家快跑啊,鞑子来了。”这三人一进庄子,脚步不停,同时扯着嗓子大声的呼喊着,随着他们三人的喊叫,本来平静的小村庄,呼啦一下乱了起来,人们都争先恐后的从房子里跑出来,即不牵牛,也不赶鸡,仅仅拿着一点细软,拼命的朝着村子后边跑去。
此村庄叫柳庄,地处边疆大同镇和宣府镇的交界处,每过一段时间都会遭受鞑子的烧杀抢掠,本来五百多户的大村,现在仅仅只剩下不足百户人家。
柳庄秦员外家,此时也已经乱成了一团,秦员外三代单传,四十岁得子,为了好养,取贱名狗儿,大名秦岭。
“老爷,狗儿不见了,怎么办?”一名四十多岁的妇人从后院跑了出来,哭着对门外的秦员外喊道。
“什么?”秦员外一听自己的儿子不见了,当时眼前就是一阵眩晕,还好旁边的管家眼疾手快将他扶住,这才没有摔倒在地。
“快快……你们几个快去找!”几息之后,五十多岁的秦员外清醒了过来,马上指着马车旁边的管家赵六和几名奴仆,大声的吩咐道。
赵六松开搀扶秦员外的手,但是并没有马上行动,而是扭头朝着村口的土路上望了两眼,那十几骑鞑子骑兵已经出现在他的视野之中。
“老爷,鞑子马上进村了,赵六我不想死。”说着,他拿起自己的小包,背在身后,加入逃亡大军,朝着村子的后边跑去。
“赵六,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二年前,不是我从路边救了你,你早就饿死了。”秦员外一看赵六竟然跑了,气的脸色煞白,用手指着他的背影一阵大骂。
赵六一走,剩下的三名奴仆和二名丫鬟相互看了对方一眼,随后朝着秦员外和那名四十几岁的妇人一躬身,扭头朝着村尾跑去,几息之后,秦府门外只剩下了一辆二轮马车和秦员外夫妇两人。
“老爷……”
“这世道,忠厚二字已经不值钱了,唉……”秦员外看着自己的夫人,叹息了一声,不过随后他马上强打精神,说:“你立刻回去,藏到地窖之中,听着,任何情况都不许出来,我去寻狗儿。”
“老爷,我……”
“听话,快回去藏好,鞑子马上就要进村了。”秦员外掉头朝着旁边的一条小巷跑去,那里通往村子东侧的一片柳树林,他儿子狗儿经常在那里玩耍。
秦岭今年十四岁,此时他正和村子里的几名小伙伴在柳树林之中,用一根长竹竿在沾知了,隐隐约约听到了村子里的喊叫声,不过他们并没有理睬。没过多久,几名男子慌慌张张的跑进了柳树林,将身边的牛蛋等人给带走了。
牛蛋他爹在带牛蛋走之前,扯着嗓子对秦岭说:“秦岭,快跑吧,鞑子进村了。”
“鞑子?”秦岭心里一惊,随后扔下竹竿,撒腿朝着村子里跑去,他要去找爹娘。
秦岭正在田间小道上飞奔着,看到从村子东侧跑出一道人影,同时朝着他挥着手,仔细一看,正是自己的爹秦员外:“爹……”他大声喊着,飞奔而去。
三百米、二百米、一百米!
当父子两人相距一百米的时候,突然空气中嗖的一声,一支利箭从旁边田野里飞了出来。
嗖……噗!
利箭精准的从侧面射穿了秦员外的脖子,他嘶哑的喊叫了一声,然后一头摔倒在地上,身体痉挛着,做着临死前最后的挣扎。
“爹……”秦岭瞪大了眼睛,脸上一阵惶恐,哭喊着朝着倒在血泊中的秦员外跑去。
哒哒……
旁边田野里冲出一名鞑子骑兵,刚才那一箭就是他射的。此时他看到秦岭扑在秦员外的身上痛哭,眼神冷漠的策马从他们两人的身上踏了过去。
噗……
马蹄结结实实的踏在十四岁秦岭的后背上,一口鲜血随之从他嘴里喷了出来。
“爹!”喷出鲜血之后,秦岭微弱的喊了一声爹,然后眼睛上翻,晕死了过去。
……
天色慢慢的暗了下来,充斥着哭喊声的柳村早已经恢复了宁静,但是这种宁静却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村东头的田野之中,秦岭的身体突然动了一下,随后他竟然一下子坐了起来。
“尼玛,我这是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