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几瓶丸药和几碟脂粉分完,朱颜松口气,估摸着这回再无人能扯出理由让自己留下,整了整衣衫,打算起身。
“颜……颜姐姐……”一个羞羞怯怯的声音唤住她。
朱颜寻了好一会儿才看到了说话的女孩,这暑气未消的夏夜,她竟裹着一件夹衣,面色苍白可怜,说起话来也是一种有气无力的感觉。
但小姑娘的声音倒吸引了很多人注意,只因她问的是:“你真的会看病吗?”
被朱颜一番糊弄转移了焦点的夫人小姐们这才幽幽想起,方才竹枝不是说着丫头会医术么,而且还不在袁凛之下,那做这些小药丸对她来说也太屈才了。
朱颜暗暗苦了脸,但看那小姑娘一副窘得要哭出来的样子,只能耐着性子又坐了下来,和声询问:“若非顽疾,也可一试,这位……”
一旁的婢女连忙颔首回答,“这是我们樊家二小姐。”
朱颜抿了抿唇,打起精神问诊,“那,樊二姑娘有何不适?”
“我……那个……”樊二霎了霎眼,一双隐隐泛青的眼圈在灯光下清晰可见,“阿珺怕冷……”
“珺姑娘可否伸手一触?”
白蘋在一旁冷眼看着,她倒是很久没瞧见朱颜这么认真地给人诊病了,其实朱颜认真起来的样子好生可爱呢。
樊珺怯怯地伸出了手,朱颜先诊了脉,又顺着她的手向上摸了摸,果然整个小臂都是一片冰凉,“珺姑娘想来小腿也这般凉?”
樊珺苍白的脸竟也泛起一圈红晕,咬着唇轻轻点头。
“无甚大碍的,只是天生阳气有些不足罢了。”朱颜宽慰地笑笑,直起身唤白蘋取纸笔,不假思索地写起方子。
“小鹿骨煎:碎鹿骨一具,切枸杞根二升。上药各以水一斗,别器各煎汁五升,去滓澄清,乃合一器共煎,取五升。一日二次服尽,好将慎。皆用大斗。”
“无比薯蓣丸:桐君堂有售。”
阿椿瞥了眼方子,暗暗惊叹朱颜写方速度不亚于那些医者,“唔?桐君堂……这个我听父亲和哥哥说起过,听说是卖什么……对了,成药!方便得很呢。”
自然也有人是反对的,“不过这一顿药就一具鹿骨,可不是谁人家都负担得起的呢。”
“切,珺妹妹家中唯一的嫡女,每天吃一头鹿也算不得什么。”阿椿大不以为然。
她那娘亲已经气得七窍生烟,懒于理她了。
朱颜暗暗抹了把汗,将方子叠起,交与樊珺贴身的侍婢,不给旁人任何机会,喊上白蘋就走,连同柳落笙告辞都免了。
等几个唧唧喳喳的女孩子回过神来,一眼望去只能瞧见朱颜披着的一件白纱褙子了,她们这才发觉,怎么就让人在眼皮子底下跑了呢?!她们还有许多问题想问的!
竹枝死死咬着唇瓣,凭什么自己一再刁难却能让她大出风头?
“竹枝,你好自为之吧。”柳落笙对于朱颜的不辞而别看在眼中,但并无任何表示,甚至还是放任她离去。
她心里对当年的前辈乾云存了十二分感激,若非乾云首肯她能在乾云奏起琴曲之时伴舞,她觉得自己绝走不到今天这一步。
所以她并不想过多为难朱颜,而且从那夜甲子园中的交锋看来,袁凛并不好对付,她没有必要这般为自己树敌,毕竟袁凛是府中唯一的嫡子,她这个一无所出的填房夫人,可不敢这么轻易就让他记恨上了。
至于这个竹枝,柳落笙勾起一丝冷笑,她也太将自己当回事情了。
朱颜已经走远,袁溶溶带着她和白蘋摸黑在曲折的花径中乱转,走了半刻,一向步履如飞的袁溶溶突然停下来脚步。
“溶溶,怎么了?”朱颜听到她急促的呼吸,伸手轻轻握住她手臂,“不舒服么?”
袁溶溶颇为烦恼地叹气,声音都发颤了,“我方才就要去斗巧会,但忽然肚痛得厉害,就转去前面寻哥哥,他给我服了颗药丸就没事了,还顺带吩咐我带你去他那里……”
“药丸?”朱颜不解摇头,是镇痛作用的么?一边扣住她手腕诊脉。
虽然周围光线不明朗,但白蘋也能察觉到袁溶溶的确痛得厉害,轻轻唤朱颜,“姑娘,不如寻处地方先让溶姑娘休息一会儿?”
“且等等。”朱颜越诊越蹙眉,她的脉象起初还是主痛的弦脉,这会儿已经越绷越紧,成了革脉。
革脉被称为弦脉与芤脉的合脉,弦脉如按琴弦,可主痛证,而芤脉如掐葱管,主大量失血或脱水,结合起来一看,朱颜觉得在袁溶溶身上最有可能的,分明就是半产!
“你……你腹中孩子还在?”
袁溶溶已经痛得发僵的身子颤了颤,乖乖点头:“哥哥说有些麻烦,所以拖了些时日……”
“为什么要拖?”朱颜现在来不及去想那些原因,只能替她揉按镇痛的穴位缓解一些痛楚,“白蘋,不管去何处,寻人过来……救人要紧。”
失血,芤脉是大量失血之征,这真的不是闹着玩的。
白蘋立刻选择顺着原路返回,朱颜扶着袁溶溶在一旁坐下,索性就着极淡的月光为她施针镇痛,果然比方才效果好了不少。
“满头冷汗……”朱颜叹息着为她拭去额角汗水,“怎么这般不爱惜自己?”
痛得几欲虚脱的少女无力答话,只倚在她身上微颤。
没等来白蘋,另一侧却透出一线光亮。
“公子,人不在这里。”
朱颜听出是关河的声音,发觉她们的身影被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