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颜因为手上划破,只能站在一旁指挥着两个孩子先把树叶摘下堆在黄铜的大蒸锅里。
白蘋在一旁看得一头雾水,但见两个孩子做这些实在不忍,便上前问朱颜,“姑娘要做什么,白蘋也去搭把手吧?”
“也好,之前我差刘大哥做了一只三尺来高的大蒸桶,你且去拿过来。”朱颜看两个孩子手脚太慢,上前一道动手将树叶撕开。
随着破碎的树叶越积越多,浓郁的樟木清香在院中弥散开来,白蘋拿了蒸桶过来,深深吸一口气,只觉这醒神的香味一直沁入心脾,让人说不出的舒服。
“姑娘是打算做花露?”白蘋以前见自家小姐也有几瓶桂花香露、梅花香露的,只要洒上一滴便香得扑鼻,只是这东西金贵得很,多半进贡道宫里去了,在这儿,小小一瓶儿几十两银子也买不到,虽然朱颜现在是要用树叶蒸,但白蘋觉得应该也能被称作“花露”吧?
“……嗯,好名字!”朱颜原本只打算提炼点樟脑入药用,听她提起纯露之说,觉得再收集些樟油做成香水或许也是个好主意,立刻回身去了一只大木盆和一块磨得光溜溜的铁板过来。
明子是贫苦人家出身,对这些活领悟能力好得很,看锅内的树叶堆得不少,便打了井水来,吩咐窦安往里面加,自己则折进屋内,取了一大团棉布出来,细心地垫在蒸锅与倒扣的蒸桶交接的地方,防止蒸汽漏出。
朱颜欣赏地看着这孩子忙里忙外,火苗已经在锅底窜了起来,跳动的火舌不时舔着锅底,伴着越来越浓郁的樟木香气。
朱颜担心几个小家伙吸了太多樟树味儿不好,早就给他们缝好了两个可爱的小口罩,往脸上一戴,露出四只亮闪闪的大眼睛,一个乖巧,一个调皮,可爱程度不相上下。
手边一只极为简易的铜壶滴漏,其实简单地说,这东西最多是个把内容物换成了水的沙漏,像古籍里提起的由日天壶、夜天壶、平水壶和受水壶组成的最终版铜壶滴漏,她恐怕自己这辈子加上辈子仍是无缘见到实物了。
她昨日调试过时间,将那样一锅水煮沸的时间,就是她手头这只滴漏漏完的时间,到那时,便可以打开蒸桶,取出里面的蒸汽冷却,分离樟油和樟脑……朱颜侧头望了一眼院中堆得满满当当的残枝落叶,眉角微微一抽,暗自叹息,自己在这个没有大机器生产业的地方,到底要多久才能提炼完这么多“边角料”?
正出神,脚边一暖,低头见猫儿凑了过来,用额头一撮黄褐色的软毛使劲地蹭着自己的绣鞋,一双小爪子也很不老实地在地上扒拉着。
朱颜轻轻抿唇,这些日子光顾着整理制成的那些药物,倒是冷落了这只猫儿,便向它伸出手。
猫儿会意,蹭地跳进她怀里,见她手上有伤口,伸出软软的小舌头便舔。
朱颜缩回手,虽说唾液里都有杀菌成分,动物受伤了都会给自己舔舐,但她怎知道这小猫儿有没有带着什么病菌,一不小心感染了在这里可真不是闹着玩的……何况,猫的舌头上有倒刺,想必舔上了伤口那感觉也不是十分美妙,还是算了。
猫儿见朱颜不理,略带失落地垂下小脑袋,尾巴一卷落在肚皮前,打算在朱颜怀里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觉。
朱颜轻轻拍了拍它的小脑袋以示安慰,转头密切地注意着滴漏里的水,见所余不多,轻轻将已经睡着的猫儿放下,自己走上前打算抽开一块棉布。
白蘋脚步碎碎地赶上来,“姑娘,这可使不得,会烫着的!”
“别担心,我会小心的。”朱颜冲她一笑,自己好歹是在蒸汽满满的开水锅里徒手拿过试管的人,若是在这里被烫到,岂不是太没面子了?
朱颜见她仍是一副不信的表情,只得拿起用井水浸湿的纱布将没有伤口的那只手裹住,“这回你可放心?”
白蘋嘟着嘴,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那好,白蘋,你也用湿纱布裹住手,拿着这块铁板,搁在我抽掉棉布的地方……”朱颜将她不解地将整块铁板托起,只得上前帮着她把铁板倾斜下去,下端悬在满是井水的木盆上方,做成简易的蒸馏装置。
见万事俱备,朱颜还不忘温和地提醒白蘋一声,“一会儿可别怕。”
“嗯,姑娘放心,白蘋都是死过一回的人,怕什么!”白蘋义无反顾。
“那就好。”朱颜发觉这个丫头倒是风趣得很,正和自己的心意。
堵住锅沿的一块棉布抽出,锅里的蒸汽霎时从小口里源源不断地涌出,遇到铁板立刻冷却,一滴一滴顺着倾斜的角度流到木盆的水中,在上面飘了一层油腻腻的东西。
待蒸汽差不多排尽,朱颜从白蘋手里接过铁板,又用水冲了冲,才小心翼翼地将水上那层油腻取下,用纱布滤过。
白蘋蹲在一旁,只觉这些白花花、黄腻腻的东西实在恶心得紧,着实纳闷朱颜一个这样美貌的姑娘家,怎么能面不改色地捣鼓这些东西?
她们这里弄得热火朝天,始终没发觉屋外的一株树上正坐着两人,从开始生火就目不转睛地盯着朱颜的举动。
关河看看日头转西,低声提醒袁宣清,“公子,天色不早,还是回去吧?”
袁宣清没答话,仍是垂眸看着院中那个忙忙碌碌的人影,心中的郁闷不是一点两点……方才和朱颜争吵,自己弄得又是生气又是歉疚,不想这姑娘竟没事人一样忙活开了,而且,从她欢快的脚步看来,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