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覃爷爷书房里出来,芷兮拖着千斤重的身子回房,站在阳台上舒了一口气,心里几番挣扎下才拨通了家里的电话,等到手机这边真正传来异常熟悉声音的时候,芷兮又有些退却了,有种想马上挂断的冲动,因为她害怕听到那女人可怜可悲的声音,而且她心里直觉这次打电话问的事是在揭她的伤疤。芷兮清楚地知道揭一个人的伤疤是一件非常残忍的事,而她却硬着头皮这样做了。
停顿了几秒后,芷兮用舌头舔了舔干燥的唇瓣才开口说道:“妈,我是芷兮”。
又停顿了几秒,才传来七分惊喜、三分急促的声音,“芷兮,是你吗?你过得好不好,这么久没打电话过来了,是不是你那死鬼爸爸又找上你了。我的芷兮,我每天无时无刻不在牵挂着你,想你是不是忙着做兼职忘了吃饭、睡觉,想你是不是拼命在赚钱忘了照顾好自己,想你是不是经期痛得死去活来却一个人咬着唇挺过去······”
说着说着她哭了起来,悲戚、悲凉,却惊不起渫芷兮心中的一丝波澜,或许渫芷兮的心早已在小时候挨打挨骂她无力阻止,在雨中罚跪她无力反抗······太多的无能为力加上10年前发生的事让渫芷兮的心渐渐麻木起来。
她接着断断续续地说道:“是我···对不起你,我没有···做到一个母亲的责任,我···”
芷兮适时打断她言语中无力的挽回和内心深深的愧疚,芷兮能想象得到她在电话那头哭得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这也正是芷兮不常打电话的另一个原因,每每芷兮都抵挡不住她眼泪的攻势。芷兮叹了口气,看着阳台外面的蓝天白云,说道:“妈,你没有对不起我,你也没有对不起任何人,你不需要用这么抱歉的口吻对我说这些话。我从来就没怪过你,也没怪过谁,不是你的错,要怪只怪我还不够坚强、不够顽强、不够强大”。
芷兮话音落下,却徒留嘤嘤的哭声,压抑很久很想爆发出来又不敢发出声的哭泣。
芷兮没有打扰,也许这样她心里会好受些、也许这样她心里会舒坦些、也许这样她心里的罪恶感会少些······芷兮能体会到她的身不由己。
待哭声渐渐平息一点的时候,芷兮开口说出她打电话的主要目的,“妈,我想要知道二十六年前唐家发生的事”。
芷兮话音刚落手机里就是一片死一样的宁静,仿佛手机那头根本就没人在接听,在整整1分钟的停顿下,她终于出了声,“你···你为什么想要知道那件事,那件事已经过去很久了,那是上一辈人的事,你不应该插手的,还是你听谁说过什么···是不是你听信谁的话,所以就打电话过来质问我,是不是···是不是这样···我不知道,我是不会说的,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她紧张地环顾四周,全身瘫软跌倒在地上,自言自由起来。
她起先说话还透露着一丝不安,渐渐开始语无伦次,紧接着变得歇斯底里起来,语调也变得异常尖锐,语气更是只能用咆哮来形容。芷兮何时见过这样不同于平常温和婉约的母亲,此时仿若换了一个人,让芷兮觉得如此陌生。从心理学的角度,芷兮知道这是经常处于压抑状态的人一旦爆发出来的情绪失控再加上来自外界的刺激造成的,简称情绪崩溃。
芷兮尝试着说些亲情话题来转移母亲的注意力,鉴于她人不在身旁芷兮也很没有把握能安抚得了癫狂状态的母亲。芷兮开口说道:“妈,你听我说,我是你的女儿芷兮,我不问了,你也不要再想那件事了,你想一下你的女儿和儿子,芷兮和璟玮,他们都很听你的话,他们都很乖······”
可能是听到了芷兮和璟玮这两个名字,她才平静下来,大约过了10分钟,在芷兮想要再次确认她情况的时候,她开口了,“芷兮,那件事我是不会告诉你的,除非我死了”。语气是芷兮从没有听过的坚定。
芷兮万万没想到这件事对母亲来说这么严重,她仅仅是稍微提了一下,母亲就能失控到如此地步,其中肯定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芷兮也不想再强迫那个可怜女人,看到她又一次失控,说了几句保重的话,就这样挂断了电话。
不问她,并不代表已经放弃了,越是这样芷兮就越是想要了解二十六年前的内幕。
芷兮心情再次沉重起来,看看小家伙还没醒的迹象,她准备去后花园散散心,刚走到后花园的门口就看见覃妈妈一手拿着一个精致的竹编小花篮,一手拿着剪刀在花圃里忙碌的身影,伴随她口中轻轻哼唱的不知名小调手舞足蹈起来,宛如花间飞舞的蝴蝶。
看着覃妈妈无忧无虑的样子,芷兮刚才还抑郁的心仿佛受到她阳光般心态的感染瞬间开出一两瓣花瓣来,尤其是看到覃妈妈无意间对她露出的回眸一笑,充满慈爱和关怀,是在自己母亲身上永远也看不到的春光灿烂。
覃妈妈无意间捕捉到芷兮的身影,笑得一脸不染俗世凡尘的纷扰喧嚣,笑得一脸没有一丝防备的天真懵懂,笑得一脸花儿乱了芳香、草木迷了芳踪的自然萌动,她很自然地朝芷兮招了招手,兴高采烈地说道:“芷兮,你来得正好,快过来帮忙”。
芷兮本不欲打扰这番欢乐和谐的场景,怕惊扰了别人的幸福,不料覃妈妈发现了她,将她也拉进了爱丽丝的奇境空间。
看着依旧在花圃里不知疲累乐于忙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