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翻光舞移,从窗棂透进,彻夜风声不歇,元儿混混噩噩半醒半睡。待听到有人轻叩门的声响,她立即用锦被遮面佯装熟睡,盼了翊辰多日,如今翊辰一回来,她竟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叩门的红羽与红莲相看了一眼,红莲在她耳侧低声道:“赤烈昨半夜回来的,阁主定是同他一起回来了。”二人相看一眼,正欲退下,长廊上响起脚步声,红羽回首望去,不免惊呼道:“阁主,您怎么没有歇在卧房?”
刚从客房中出来的翊辰面容一楞,淡淡道:“我刚练完功!”他星目看向紧闭的卧房门,“元儿还未醒么?”
翊辰白袍干爽无水痕,碧玉冠束起的黑发纹丝不乱,俊朗面容上亦是无半点汗珠;哪像刚练完功,明明就是从客房出来的。红羽俏皮一笑,“阁主真是为难属下们了,夫人醒没醒,属下们如何知晓?”
翊辰看向红羽,剑眉一皱,打趣她道:“毫无女儿家的矜持,难怪赤炎不敢同你成亲!”
听得“赤炎”二字,红羽把手上的绿萼梅与红梅扔给翊辰,怪嗔道:“阁主总爱颠倒是非,是我迟迟不嫁他,如何是他不敢娶我!”她双手环胸,满面怒意的别过脸去,不看翊辰。
梅自风中来,翊辰稳稳接住梅花束,晃在红羽面前,啧啧道:“还不让人说真话么!”他嘴角弯起顽劣的笑意,说着剑眉挑看向紧闭的卧房门。
梅香散入风中,红羽面颊上的气恼亦散入梅香中,她仍嘟嘴佯装未看到翊辰神情,并不理会他。
红莲笑看一眼气恼散去的红羽,对翊辰道:“平日里元姑娘早已醒来,只今日我们已等了许久,元姑娘仍未唤我们。”
昨夜风声呼啸,客房四处邻霜寒,元儿扔下披风仓皇逃窜的模样浮现翊辰眼前;他嘴角笑意更深了,强推门而入,把手中梅花束交由红羽去插入花瓶,自个坐于木床上,看着裹在锦被中的元儿。
片刻后,他顽劣笑着伏下身子,对锦被中的元儿低声道:“你要是再扭捏着不起身,昨夜发生了何事,我可真是百口莫辩了!”
元儿猛地掀开锦被,对上翊辰满是笑意的星目,她起身胡乱地理了理凌乱的秀发,清秀面容被憋得通红,忙压低嗓音道:“翊辰阁主何时回来的,你是主,我是客,应是我去拜访才对,何故劳你来看我。”
翊辰俊朗面容上笑意加深,起身去了帷幔那处在书架上翻看兵书。
梅香溶溶,于温室内飘散,艾绿色帷幔把翊辰身影完全遮掩住。梳洗时,元儿见红羽与红莲面色如常,心下觉得自己刚刚那番话语有了欲盖弥彰之嫌,她木讷地坐于铜镜前由着红羽为自己梳发髻。
铜镜一侧的高几上放着白洁玉瓷瓶,瓶中几枝红梅沾染的寒气经屋子里热气一熏,皆化作了晨露,令梅花愈加楚楚动人。
元儿从铜镜中看着红莲为自己绾着发髻,余光瞥看向帷幔处。帷幔厚重,翊辰行走时脚步又极其轻,她不知翊辰是否还在,心绪散乱着,不知以后该如何面对翊辰。
艾绿色帷幔掀起,红莲身后跟着四个端膳食的丫鬟,在桌子上细心摆着。元儿抬眸时,铜镜中映入翊辰的白袍。
红莲为他搬来圆椅,他把圆倚移近元儿坐下,在妆奁中胡乱翻找着。
元儿第一次见翊辰穿白色衣袍,碧玉冠束着发束,腰间银带上的明珠生辉,越发衬得他英姿俊朗,剑眉星目间的傲然气势与顽劣混着。
翊辰一手拿起螺子黛,一手箍住往后撤身子的元儿,认真道:“画眉这种手艺活得练,恐你以后不知深浅,那就我来画。”他说着在元儿蛾眉上细细画着,剑眉时不时地皱起,星目对上元儿灵动双眸时,温柔一笑。
身弱寒冬翠竹,元儿只觉自己脊背挺直僵硬,若稍微弯曲便似那寒冬翠竹般断裂。她逃不得,灵动双眸随着翊辰修长的手指转动。
风声减弱,卧房内愈发静谧,只有红羽与红莲在一侧指点着翊辰哪里多画了一分,哪里少画了一分,声音极其轻浅,听不进元儿耳中。
对窗梳妆,画就蛾眉,翊辰的面容落入她眸中,渐渐成了阮凌锡的模样。她嘴角轻轻弯起,却在翊辰俊朗面容浮起笑意时指甲陷入掌心。此刻阮凌锡也应在妆台画眉,却不是为她;两脸桃夭从镜发,一眸春水照人寒;她与阮凌锡再次见面时,会是何模样?
一条蛾眉画就,翊辰额上已出了细细薄汗,他剑眉舒展,让红羽拿起妆镜给元儿瞧。
元儿心绪从阮凌锡处回神,抬眸看向妆镜,十余日红羽巧手修剪的新月眉经翊辰出手成了一字平眉,她无力撇嘴道:“丑死了!”
翊辰嘴角垂败地抽了抽,“女为悦己者容,你日后是给我看,我不嫌丑便可!”他箍住元儿要站起的身子,柔声命令道:“还有一条!”
她堂堂大魏国的皇上,为何总是要被翊辰管束着。元儿灵动双眸瞪的圆鼓,无奈翊辰随意搭在她肩膀上的手力道颇重,令她反抗不得,只能怒意的瞪着一脸笑意的翊辰。
红梅香气非烟非雾却流转众人身侧,温室内复尔陷入了恬静,翊辰已手法熟练了些,他瞥看了一眼刚刚画的蛾眉,心中思忖着,的确有些丑,不过以后有的是日子练这画眉的手艺。
翊辰专心画眉时,耳中传来清甜的女声,“翊辰哥哥!”
“翊辰哥哥!”
“翊辰哥哥!”
他应着那呼唤声剑眉一皱,红莲会意立即快步跑出去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