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凌锡似寒玉雕刻,在月光下愈加熠熠生辉,他双手紧搂着娇小瘦弱的元儿。元儿虽未反手相抱阮凌锡,翊辰仍是怒火中烧,他踢起脚下碎石,两指从中夹了一块,用力掷向阮凌锡紧抱着元儿的臂弯,冲二人厉色大声道:“说话便说话,为何要动手动脚!”他一跃飞身到元儿身侧,把她从阮凌锡怀中强行拉了过来,阮凌锡虽不想放手却不忍弄痛了元儿,只能松开了手。
在山中便吹了冷风,半日不到,心绪又起起伏伏,元儿早已体力不支,被翊辰与阮凌锡拉扯一番,昏厥过去身子瘫软在翊辰怀中。
阮凌锡欲上前,赶来的薛漪澜与魏煜澈阻拦在跟前,翊辰已抱着元儿朝桃林苑走去。因她昏厥,便直接从后院飞身进了麒麟阁。
魏煜澈拍了拍薛漪澜的肩膀,“薛统领,阮凌锡也是从帝都来的,你们应是老相识,他就交给你了,你们正好叙旧!”他疾跑着追寻翊辰脚步离去。
一片树影隐月辉,翊辰与魏煜澈的身影隐在密密的桃树后。薛漪澜一手拉住欲追去的阮凌锡,急声道:“你不想知道皇上出帝都以后,你父亲对她做了什么吗?你不想知道,这半年多,她都经历了什么吗?你不想知道,她与翊辰之间是怎么回事吗?”
一番风雪转夏凉,他被软禁了一月之久,仓皇中出帝都寻了煜煊数月。皇城中连连缟素漫天的那段时日,他已不在煜煊身旁。而煜煊流离在河昌、庆徽的日子,他亦不在她身旁。
阮凌锡看向薛漪澜,寒玉面容因帝都血腥往事不堪回想而憔悴若游子倦客,他望了一眼翊辰带着元儿离去的方向,双拳紧握住,随同薛漪澜朝着卞陵河走去,听她细细讲着元儿为何离开帝都以及离开帝都后的事。
芳气霏微,卞陵河面银光粼粼,阮凌锡伫立河畔,眺望河面许久。碧云无信失秦楼,旧时明月犹相照。他面容倦意带着愧疚,是自己失信于煜煊,方令她颠沛流离在卞陵。
华盖散为烟雾尽,金辂御座成寒灰,她天子身份不能明言,独自一人流落杀机重重的河昌与庆徽。誓约虽言要同喜同悲同惶恐同生死,可他从未替煜煊分担过一丝惶恐不安。他厌自己未曾与她一起受这颠沛流离之苦;怪自己牵绊太多,一次次失信于她;怨自己只知与她卿须怜我我怜卿;恨自己一次次把与她的命数交由了父亲掌控。
薛漪澜见阮凌锡面带痛楚、脊背瘫软下失了素日的高傲,自己亦是跟踪了他数月,知晓他为寻元儿吃了不少苦楚。但翊辰对元儿的感情又如何伤得起,翊辰心思单一,对元儿早已倾了一颗心。
她环胸抱剑的手不觉收紧,皱起眉眼对阮凌锡道:“她如今已不是大魏国的皇上,而是一个寻常女子元儿。翊辰对她之心,与你不分轻重。你也应知道,你父亲现如今的心思为何,若你执意带走元儿,只能令她再次性命堪忧!”
凭望许久,河面银波渐转,漫无边际的河面延伸至一片黑暗中。阮凌锡束在身后的双手青筋暴起,思绪、冷静皆被远处的黯黑吞噬。
桃林苑阁楼四周飞檐所悬灯笼流苏微晃,卧房内的绣屏挡去半面月光。丫鬟们因翊辰紧皱剑眉、一言不发,亦是小心翼翼地伺候着,恐何处不当点了自家阁中闷在心中的怒火。
迷离间元儿只觉手被人紧紧攥着,汗珠滑腻腻的碎裂在紧握的双手间,她睁开眼眸见烛光轻晃,鼻息间一室的瓜果飘香,便知晓自己回到了桃林苑。
翊辰见她醒来,紧皱的剑眉舒展,“红羽,给耿大夫收拾一间客房,让他留守在麒麟阁,省得元儿再有何不适,你们还得去寻他。”
“是!”
元儿应着翊辰的话语看向正在收拾医药匣子的耿仓,耿仓无奈地冲她皱一皱眉毛,拎起医药匣子跟着红羽出了门去。
在麒麟阁待了数月,她知晓耿仓虽喜对翊辰落井下石,但对于翊辰的命令却无一不听。她扶着翊辰的手起身,心生出悲叹,垂眸低声道:“我兄长也是大夫且医术高超,大魏国无人能及,却被奸人害死了!”
同为死去的大夫,翊辰星目眸光似雄鹰锐利,他心中思忖着莫非元儿的兄长是萧渃,可萧渃何来的妹妹?他见元儿下床欲到外面去,从红莲手中接过披风,便跟随她身后出了卧房。
长廊尽头可窥得桃林一隅,元儿探身相望。临高阁,远处河面银光薄,桃林一片树影斑驳,见不得白日里粉蝶轻舞,莺燕翻飞。夏日凉风丝丝,却因往事不堪回首,风中尽是凄凄惶惶。
翊辰见元儿探身朝桃林望去,知她是寻阮凌锡,剑眉不由得皱在一处,用手中披风把她箍在自己怀中,柔声呵斥道:“耿仓说,你是吹了山中的凉风,又连番受惊才昏厥过去,不可再受了凉!”
一股温热驱了凉风,元儿被笼在翊辰怀中时,在他身上闻得浓浓桃香,今白日从溪清寺回来时便闻到了,她以为是翊辰身上沾染了桃花粉的缘故。她伸手在翊辰有些凸凹不平的胸襟处抠了抠,抬首问他,“你衣襟中塞了什么?”
翊辰闻言,猛地拍了一下额头,懊恼道:“被那个不速之客给搅忘了!”他从胸襟中掏出一枝被压得花瓣碎裂的桃花,有些可惜道:“魏煜澈最忌别人在佛门圣地不敬,我第一次同他去溪清寺取泉水时,从那棵桃树上折了一枝桃花,他愣是对我说教了一月。我今白日趁你与他不备,偷偷折了一枝桃花,想放你枕边伴你几日。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