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凌锡寒玉面容上的嘲讽之意褪去,他看向萧渃淡淡道:“比起揭穿你的真实面目,我更在意的是煜煊。我不想她看清那些在她心中占据着一席之地人的真实面目;我不想她觉得自己的信任、感情错付;我更不想她晦暗溟泠的帝王生活再多丝毫的纷扰尘世污垢!”
萧渃震住,不免多看了阮凌锡一眼。这个拥有倾城美貌的男子,眉眼间从未褪去过英气。而他与煜煊的情感,竟不像是煜煊一人情愿。
太医院的小杂役慌慌张张跑到长寿宫,向赵信河禀告了姽婳宫有人染瘟疫之事。一路仓皇跑来,他身上冷汗、热汗全混杂在一处,不免打了几个喷嚏。昏明之间,瘟疫已令人闻风丧胆,小杂役身形瘦弱,又有病症之兆。赵信河立即令宫人把那小杂役架了出去,赶到宫外,而后转身进了内寝殿把此事禀告给了太后。
正在给太后梳发髻的络尘听闻了赵信河所禀的姽婳宫有人染了瘟疫,不免喜由心生,不论是不是阮凌锡染了瘟疫,阮凌锡都难逃被隔离的厄运。
阮太后听到瘟疫二字,虽极力稳住,亦透出了惊慌,声音急切的吩咐道:“着人把阮凌锡和他的仆人一并赶出宫去,交由阮大司徒处置!”
勤政殿内,依靠在煜煊寝殿宫门处的薛漪澜听到两个急促的脚步声,她倏地睁开双眸,从地上起身,眸光锐利的盯看着跑进勤政殿的煜煊及赵忠。她眸光中带惊诧之色,拱手道:“末将见过皇上!”煜煊无暇与她多言,匆匆推开宫门便进了里面去。寝殿内因煜煊要早朝,呈现一片忙碌之景,端着金盆与晨茶的宫人出出进进。
薛漪澜看着那些忙碌的天水碧身影,用剑柄挠了挠脑袋,自己昨晚一整夜都守在这里,皇上是何时出去的?想到消失了一夜的赵忠,她握紧手中的宝剑,无奈的撇了撇嘴,哼,欺负我对勤政殿的一切不熟悉。她好胜的朝里面看了一眼,挑了挑娥眉,等着瞧吧,昨日的疏忽不会再有了,皇上,您休想再甩开末将!
煜煊由春风秋雨为自己束缚好身子,穿龙袍时,她看着这件金龙翱翔、缠珠着翠的衣袍,心里充满了厌恶。春樱为她带墨肃所遗留的玉佩时,她垂首看了腰间的两枚玉佩一眼,嘴角轻轻弯起。
赵忠扶着煜煊刚出寝殿,天上便零零散散的飘起雨来。赵忠先煜煊之前跑下了石阶,令宫人们打上龙凤伞为煜煊遮雨。煜煊扶着赵忠的手从最后一层石阶直接上了龙辇,她斜倚在龙榻上,手轻轻拭去斜打在腰间两枚玉佩上的雨珠。当煜煊的眸光扫到任风雨拍打着抬龙辇的薛漪澜时,竟觉得她不似先前那般讨人厌了。
晨曦未过,暮夏时节微雨霏霏,姽婳宫的秋日似乎比其他宫中来得早了许多。阮凌锡立在煜煊先前所站的位置,修长的手指慢慢摘下煜煊方才触摸的那片叶子,斜斜细雨滑过他面容上的无奈浅笑。
赵信河身后跟着六个铁衣侍卫,七人皆以厚重的面纱遮面;当看到庭院中的阮凌锡时,他们的脚步迟疑在姽婳宫门前。阮凌锡把那枚苍翠中藏匿几点微黄的叶子放到了胸前,他对身后的萧渃道:“一碗汤药竟敌得过金戈铁马,原来人人皆怕自己是被他人拖累而死!”萧渃淡淡答道:“人心难测,命理未卜,千碗毒药也输给了儿女情长!”
铁衣沉重的摩擦声响起,阮凌锡一脸淡然的看着立在廊檐下的萧渃,“萧院首不必介怀于心,你我不过是被宿命枷锁牢牢禁锢住,且看你我是谁先挣脱这铁链铜锁!”萧渃未来得及答话,四个铁衣侍卫便认命的拿着担架冲进了配殿,把立于门口的萧渃挤下了石阶。带着面纱的赵信河立在与阮凌锡尚有几步远的地方,垂首道:“请阮二公子恕罪,奴才们也是奉了太后的懿旨,请阮二公子随我等离宫罢!奴才已经着人禀告了府上,阮大司徒已经在进宫的路上了。”阮凌锡未理会赵信河,扯起长袍进了殿中,协助侍卫把薛佩堂抬到担架之上。
萧渃的随从谢策赶来姽婳宫送伞,他撑起伞为立于美人树下的萧渃遮雨,白色的油纸伞承接着从美人树树枝上滑落的夏雨。萧渃的眸光随着出寝殿的一行人下了石阶,随着他们移动到宫门处。他从谢策手中拿过伞,唤住了抬着担架的一行人,他上前把伞递给跟随在一侧的阮凌锡。“不要让他沾了雨水,若是受了风寒会加重病情。”阮凌锡闻言,动了动眼眸,雨滴从他弯长的睫毛上滑落,他扯起自己宽大的袖袍做伞,为薛佩堂的上身挡雨。他垂眸未看萧渃,“你我此生虽不是敌人,亦是无法成为朋友!”随即语气冰冷的催促抬担架的侍卫,“走罢!”
立在萧渃身侧,十六岁的谢策不满道:“公子不过是担心他仆人的病情,他不领情倒算了,怎么还说这样的话!”萧渃回看他一眼,淡淡道:“他所说亦是我所想!”
迂回的游廊,数十盏灯笼高挂,阮府宛若白昼,斜斜密密的细雨在烛光的照耀下似千丝万缕的银线。听着厢房外淅淅沥沥的雨声,大有润物细无声之意境。阮重眉眼带得意的由阮夫人为他穿朝袍,黑底里朱红绣就的朝袍在烛光下亦散着威严光辉。阮夫人为他理朝袍下摆时,他手轻轻转动着右手拇指上的翡翠扳指。同为玉品,虽自己指上的翡翠扳指也价值不菲,但若与玉玺相比,实在无法相提并论。他眸光似夜枭,发出骇人的凶光,只需再隐忍几年而已,这天下便由自己掌握;到时墨凡一介武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