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竹狠狠瞪了一眼口无遮拦的乙八,恼道,“还不去厨下端碗粥来。”
乙八这会儿也明白过来了,讪讪的笑着补救道,“夫人,那些人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您可别往心里去啊。”
董蓉苦笑,摆摆手应道,“你们是我的贴身丫鬟,说话不必避讳。那些人不知道内情,只看着我进了门,老王爷和王妃就接连去世了,所以才编排些闲话儿。让他们尽管说吧,只要王爷不多心,别人就是说破大天儿,对咱们的日子也没有影响。这段时日府里乱着呢,你们行事也严谨些,别让人看了笑话,知道吗?”
两个丫鬟想想也是这么个道理,只得点头应了,“是,夫人。”
“说的好,”冯先生笑着从门外推门进来,身后跟着一脸歉疚的慕容怀德。董蓉赶紧起身要行礼,却被冯先生拦住了,“自家人,别客套。我是来看看我两个徒孙儿如何,这几日忙乱,不要把小家伙累坏了才好。”
董蓉笑应道,“多谢冯叔惦记,家里有丧也没顾得上多照料您,待得过几日,我下厨做几个好菜给冯叔补桌接风宴啊。”
冯老爷子欣慰的点头,开口却是推辞道,“冯叔领情了,但你如今身子重,还是要多照顾好自己。来,伸手我看看。”
董蓉乖巧的重新坐好,末了把手腕伸了出去。冯老爷子医术比之清风高了不知多少,只简单搭了片刻就道,“这几日许是过于劳心费神,脉象有些弱。”
慕容怀德正替妻子整理袖子,闻言心下就是一紧,问道,“师傅,那可如何是好,要不要服两剂补药?”
董蓉是自家人最知自家事,这几日里外张罗,三餐吃素,身子自然会比先前差。最让她难受的还是晚上总是睡不好,她一个和平年代过来的人,哪经历过这些阴私乱事,不到半个时辰就见得两个熟识之人毒发死去,免不得心里就留了阴影。这两晚总是做噩梦,满头大汗醒来。偏偏慕容怀德又要彻夜守灵,不能陪在她身边。于是两三日下来,脸上就见了憔悴之意。
这般想着,她就开了口,“我只是睡不好,师傅不如开些安神汤吧。”
慕容怀德听得皱了眉头,心下有些愧疚,这几日只顾忙着料理丧事,到底忽略妻子了,连她睡不好都不知道。
董蓉见他脸色变幻,哪舍得他自责,借着衣袖遮掩,主动牵了他的手。慕容怀德这才觉得心下好受些,低声道,“明日出殡之后,晚上我就能回来了。”
冯先生眼见徒儿小夫妻俩如此恩爱,想起前日死在自己怀里的女子,心下长长叹了口气。他们还是缘分不够吧,否则又怎么会落得如此结局?
“安神汤对胎儿不好,不如睡前多喝些牛乳吧。另外,膳食不可太过清淡,虽说要守孝,但为了孩子也得破次例,否则耽误了孩子长身体就不好了。”
紫竹闻言,赶紧上前仔细问询。冯老先生也不藏私,写了好几张加了补药的汤品方子给她,末了又拒绝小夫妻相送,独自一人走了出去。
董蓉想起那日老爷子伤痛欲绝的模样,有些心疼的说道,“再见到清风记得嘱咐他多照料冯叔,这几日功夫,他好像苍老很多。”
慕容怀德扶了她坐好,应道,“这些有我安排,你就安心养身体吧。下午也不必去前院了,明日出殡时再去灵堂送送母妃就好。”说罢,他又低头轻轻抚摸妻子的肚腹,低声安抚道,“儿子,爹爹明晚就回来,这之前你们要好好保护娘亲啊。”
董蓉听得心下暖极了,慢慢靠在他怀里。小夫妻俩半晌都没有说话,就这般依偎在一起互相汲取着力量,从此后,这世界上他们就是彼此唯一的依靠了。
温馨的时刻总是很短暂的,荣升王府大管家的孙三冬很快就找了来,慕容怀德低声嘱咐几句就又匆匆走了。
董蓉眼见他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口,想想自己短期内怕是又回不去青县了,于是打起精神安排人手把先前置办下来的聘礼送回去。人家杨家还等着董家下聘呢,别拖得时日久了,杨夫人再以为董平始乱终弃就不好了。
紫竹和乙八很是欢喜主子能找点儿事做,换换心情,于是一个重新泡了水果茶,一个跑去喊了文娘。
文娘拿着聘礼册子,仔细同主子说了一遍物品数量,末了想了想又道,“若是夫人不嫌弃,奴婢就随车队回去一趟。二少爷下聘礼是大事,奴婢在一旁也能有个帮衬。”
董蓉正好也有这心思,于是就应了下来,末了想起牛氏的贪婪脾气又仔细嘱咐了好多话。
文娘一一记在心里,然后就去寻甲一安排马车等杂事。这会儿刚刚八月末,京都很多商队都要北下收购皮毛,甲一通过自家铺子很快就找到了同行的车队。
第二日,柳王妃的棺椁抬出王府大门时,无人注意到王府后一个不起眼的小门外也有四五辆满载了货物的马车悄悄上路了。
城外十几里处一个更是无人在意的小山坳里,一脸苍白的丙四正坐在一座新坟旁边喝着酒。一阵北风刮过,几只逃过了火劫的纸钱借了力,飘乎乎飞自由的飞走了。
丙四双目无意识的追着纸钱看了好半晌,末了一口喝光坛中酒,转而拍拍新坟低声道,“我小时候,邻居家里有个女孩子,跟你长的一般模样。原本我爹娘说要娶她给我当媳妇儿,可是一场水灾过后,她同我爹娘一起都淹死了。
只我一个命大抱着大树活了下来,又得公子收留器重进了暗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