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的香烟燃尽烫手,这才将我从回忆里猝然拉扯了回来。
我赶紧将手中的烟头从窗里扔了出去,敲看见不远处刘山正在操控的挖机,心中又是一阵难以名状的失落,曾经称霸校运动会的体育将,曾经的省二级运动员,如今却也和我一样,在这片冷冰冰的工地上开挖机,不为别的,就只为那每个月几千块钱的工资来养活自己,如此而已。
生活就是这么操蛋,当我们回忆当年的梦想和说过的豪言壮语时,偏偏让我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幅并不光鲜的画面,而我本人也恰恰置身于这幅画面中,谁说身在画中就不知画模样的?这个现实的世界是有镜子的,目的就是让你清清楚楚的看见自己是一副什么鸟样儿!
此刻,刘山和他的挖机就是我的镜子,这面镜子还有个名字,叫讽刺。
田小维似乎也注意到了我的目光所向,他攀着我的肩膀,也望着刘山的方向:“记起我们曾经的梦想了吗?嗯……我相信你肯定是记得的,只不过时间久远,它被蒙上了厚厚的灰尘,而且被我们无情的置放在一个只有自己知道的角落里,不知不觉间就渐渐忽略了,可这种忽略不是忘记,只要抹去灰尘,当它面目清晰的出现在你面前的时候……我们是否就觉得脸红了?”
我默然的点了点头,不知如何面对曾经的自己!
田小维再次笑了,笑得有些凄然:“我这会儿真想下去问问刘山,问他是否还记得跑步的时候手臂应该怎么样摆动,掷铅球的时候什么样的姿势才够标准……你呢?当初能背下几百首诗词的诗王,现在还背的下几首?还记得唐宋八大家有谁吗?还记得要素吗?”
“呵……都特么还给徐进(我们初中的班主任兼语文老师)了!”我讪讪笑道,“当年的理想就是年少轻狂吹的牛逼,现在就成了笑话……不过好在覃波还在他追梦的路上,你也还算不错,至少还在生意场上晃荡,我和刘山就都与当年的梦想渐行渐远了!”
“你少来,这么讽刺我有意思吗?”田小维悻悻的白了我一眼,“你见过连每天的烟钱都要向自己老妈要的商业巨子吗?我的大作家!”
“滚!”我听到“大作家”这三个字不由得就是一阵脸红,于是赶紧扯开话题,“算了算了,谁小时候没吹过几次牛逼呢?你现在去幼儿园问问,他们的理想不是什么科学家就是什么航天员,可长大了有几个能实现的呢?”
我深叹了口气,继续说:“世界在变,我们在变,我们的理想难免也会跟着变……其实理想变了并不可怕,只要我们当初许下理想时的那份信念没变就行了,况且,我们现在不都还活着嘛,我们四贱客也还贱在一起,所以……不用过早的给我们的未来宣判死刑!”
话及此处,田小维似乎也没有了跟我空谈当初理想的兴致,总算是回到了现实的世界之中,他一如刚才的认真说:“向阳,刚刚我给说的事情没开玩笑,如果方便的话,哥们儿真想跟你一起学开挖机,或者去跟李十三混着也行……你考虑一下吧,我也再回家好好想想!”
“我还需要考虑个蛋啊,不就是带个徒弟嘛,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倒是你,真的应该回家再好好想想!”我试图再劝说田小维一番,可话到嘴边却又收了回去,我想,道理他是都懂的,只是在情绪的左右下暂时蒙蔽了理智而已。
时间,会让他琢磨明白一切的!
因为田小维的耽误,我的施工进度被落下了不少,眼看着下午的时间已经溜过了一半,我赶紧给他下了逐客令:“你赶紧回家琢磨去,我这儿还上着班呢!”
这次田小维没再耍无赖,给我发了支烟之后就跳下了挖机,临走前问我:“晚上还去德庄吃火锅吗?那地儿生意好,要去的话,我好提前预定座位!”
“算了,下次吧!”我冲他摇了摇头,“等到覃波回来之后,我们四个再一起去吧,到时候你小子可不准赖账,还是你请客!”
“说得成!”田小维转身走了,背对着我举起了一个ok的手势,潇洒到没话说。
田小维走了之后,我便开始紧锣密鼓的追赶进度,虽说这样赶工身体有些劳累,可好在成功的转移了我的注意力,不用被刚才的情绪所困扰,否则估计我这整个下午的情绪都不会好。
其实这也是我故意为之,我不想再徒劳的去追忆当年的梦想,我害怕它给我带来的失落和痛苦,我害怕它影响我现在的生活,它只是一个记忆,如果它能成为我的动力,我自然宁愿时时刻刻都去想着它,梦着它,可要是它成为了我的羁绊,我倒更宁愿一把将它掐死在那个记忆的角落里!
下午收工过后,我没在工地多留,不知道是出于一种怎样的心境,竟然自己回家炒了两个菜吃,把米楠买在冰箱里的菜消灭了干净,再搁着就得坏了。
一个人回家、一个人炒菜、一个人吃饭,我却并没有觉得怎样孤单,因为今天早上的时候苏麦说了,她今晚会给我打电话的,她不是一个言而无信的人,我一直等待着电话响起的那一刻。
这是个没有月亮的夜,天空很黑,连星星都很少,而且天气渐渐转冷,我没有一个人去天台喝啤酒的兴致,但却挂念着天台的那五盆向阳花,于是还是上了天台,将那厅里,我是真怕它们给冻着了,至少客厅里温暖些,明早再把它们搬上天台就成了,这事儿我不怕麻烦。
做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