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娘娘果然德才兼备,秀外慧中。”
“此举可行,实有意境!”
“不错,不错。”
太皇太后一拍板儿,宴上便响过一阵赞美东方阿木尔的声音,这是贯穿千年不变的“马屁时政”,夏初七懂得,并不以为意。
她的目光有意无意地看向了东方青玄。
她有些好奇,阿木尔这般表情,他那个做哥哥会有什么表情。
东方青玄今儿晚上坐在边席,与一干体态臃肿,肚皮发福的王公大臣坐在一处,实在秀绝春色,妖绝人寰。只可惜,他的神态却不如往常那般自在潇洒,就连夏初七极为熟悉的那一抹笑容,在他脸上都寻觅不见。仔细看去,他的目光里,似乎还有一抹深埋的阴霾无法化清。
他应是为难的吧?
她这般想着,却见东方青玄看了过来。
那一眼,目光有些深。
夏初七唇角一扬,不以为意地别了开。而这个时候,阿木尔却突地笑道,“太皇太后,臣妾还未讲完。”
还未完?一听她这话,那些拍马屁的人,顿时尴尬不已。可阿木尔却似是没有看见,一张清冷美艳的面上,今儿难得添了一些笑意,刻意打扮过的妆容,在笑容里,更显精致端丽。
“诸位,单是击鼓传花,太过民间,难呈雅致。今日既然是乌查之宴,又是两国结为友盟的宴会,自得有一些不一样的花样,方能彰显别致。”
在众人的窃窃私语里,太皇太后淡淡一笑。
“你就别卖关子了,赶紧说与大家吧。”
“是,太皇太后。”阿木尔在席上朝太皇太后恭顺的一福,盈盈浅笑道:“鼓止时拿花的人,可以向席间任何一人提出邀约,与他一同表演同一个才艺,由太皇太后来评点,胜出者……”
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清容微敛,似是不好意思,“太皇太后,臣妾要借你慈言,还得先征询您的意见。对胜出者,可否由您给予赏赐,这般不仅不会显得才艺单调,还能更添节目的乐趣。”
太皇太后微微一愣,随后抬起拿绢巾的手,戴着甲套的指,在空中虚点她一下,笑道,“你啊,果真还是不肯放过哀家。也罢!胜出者,哀家都有赏,今儿便把压箱底的东西,都搬出来赏了罢。”
“呀……真好!”
“谢太皇太后!”
一众妃嫔们,闻言都娇声笑着,未比先谢了恩,那莺声燕语,听上去喜乐无比,可实际上,无非都是想向太皇太后讨个热络,只盼博得君王注意,得个彩头而已。
击鼓传花这游戏,夏初七以前在学校玩得不少,虽不在同一时代,可规则却是差不多。那会子为了整特定的同学出来表演节目,她私下里,也没少“出老千”,故而这种事儿要做假,只需有个托就行,实在太容易。
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既然必须参与这宴会,她便做好了准备,也不怯场。
故而,在阿木尔与太皇太后说起此事以及新加的规则和细则时,她浑不在意,只把目光关注在这隆重的“乌查之宴”上。
她目光烁烁地盯着那大铜盘里的全羊,觉得很有些意思。那羊爬卧在铜盘里,以四肢、羊背、颈胛、羊头的顺序排放着,羊头朝着主宾,羊肉看上去香嫩鲜滑,格外有食欲。
怀着孩子的女人容易饿,在那些人热闹的讨论击鼓传花和邀约“pk”表演时,她除了默默感慨阿木尔一定是后世“超女pk制”的始祖之外,并无旁的想法。
“晴岚!”
她暗暗咽一口唾沫,朝晴岚使了一个眼神儿,小心喊着她,示意她为自己弄一块馋死她的羊肉来。
“七秀……”
晴岚原是听话的姑娘,可今儿却苦着脸。
“嗯”一声,夏初七蹙眉,不解地看她。
左右看了看,晴岚低头,附到她的耳边,“往常听老人说起过,你现在这样……不能吃羊肉,孩儿会发羊癫。”
“……”
夏初七翻了个白眼,无语地瞄她一眼,心里一阵叹息。果然谣言这东西,可以源源不断的传下去,她上辈子也听人说过这事儿,如今再听,只觉可怜了羊,都被人宰杀烹饪端上桌子了,还得无辜背一身的黑锅。
但她晓得晴岚这人看着没什么脾气,实在固执得紧,在这个地方,一时半会也说不服她,只得放弃那增生唾沫的鲜美羊肉,让她拣了旁的食物过来,开始大快朵颐。
大概席位上就她一个人只关注吃,不关注玩,很快她便积聚了无数的目光,待她把一块百花鸭舌咽到肚子里时,突觉人声浓沸的校场上,这会子竟安静了下来。
“皇后很饿吗?”太皇太后笑着问。
夏初七放下筷子,微微一笑,在氤氲的火光里,她的笑容配上一袭赤古里裙,给人一种极为慧性的娇容,却又雍容端端。
“中午困极,没吃什么东西,是有些饿了。请太皇太后和陛下恕罪。”说到最后,她口称“陛下”,却没有望赵绵泽一眼。
恕罪什么的,都是拿来搪塞人的,不管是温和带笑的赵绵泽,还是今儿虎视眈眈的太皇太后,他们自然都不会因为她爱吃便降罪。
赵绵泽笑道,“何承安,把朕桌上的百花鸭舌,端与皇后。”
他说得随意,可这话里的宠爱,不仅在于他的“赐食”,而是他目光的关注点。就连她多夹了几筷子哪个菜,他都瞧得一清二楚。
夏初七心里微微一凛。
被人瞧着的感觉,并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