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将吃完时,一着藏蓝长袍的男子在萧守规侍从的带领下走了过来。
“博士,再送双筷子上来”那人心情愉悦,自顾自坐下,对着店伙计吩咐。(唐朝时没有“小二”这个称呼,称“博士”)
我有些感兴趣地看着对面的人,心道好个潇洒不拘的性格。
苏、萧二人一直看着我,想知道我是否记得那人,不过在看到我满脸陌生的神情时,两人眼神皆暗了下去。
“三全你一直看我作甚?莫非我脸上有什么?”孙禄堂说着摸了摸自己的脸
苏宝同看不下去了,拉着孙禄堂到一边,说了具体情况。
孙禄堂听了瞪大眼睛,快步走到我旁边坐下,拉着我左看右看,“传言是真的啊,那失忆症是个什么病?怎么就得了这种奇怪的病了?”孙禄堂皱眉询问
我不回答,解释也无用,等时间长些,他们自然就接受了。
苏宝同转移了话题,避免谈论此事。
“先别说这了,你怎么给禁足了?”苏宝同问
“甭提了”孙禄堂苦脸,“花多了老头钱,老头不高兴了,不仅禁了我足,还饿了我两天,今天若不是你们派人去,我还出不来呢”
我闻言看了看孙禄堂,可一点不像饿了两天的人。
孙禄堂貌似觉得我是个新奇物,又凑了上来瞧,突然,神色严肃地看着我,道:“三全,你还欠我百金钱的事,莫不是也忘了吧?”
我大惊,不是真的吧?
孙禄堂看到我反应,对另外两人肯定道:“他真失忆了……”
“三全啊”孙禄堂可怜兮兮地望着我,“你可不能因失忆就不还债啊”
我冷汗,看孙禄堂这副模样,知他是开玩笑,鄙夷地看了眼他。谁知孙禄堂突然一怔。
“不对,你先前可从不会做这动作,莫不是失忆了,性格也变了吧?”
听孙禄堂如是说,另两人也都望向我。
我被盯得有些尴尬,我不是杜三全,又不知道他是怎样的人。
“三全那”孙禄堂看着我一脸担忧,“三月未见,你秀气了不少,这样下去,比我俊秀了可如何是好,哎”
我转脸,不想再看他,适才只觉得他潇洒,现在才发觉,他还有些神经。
场面比较尴尬,苏、萧二人在一旁不说话,只有孙禄堂对着我话不断,即便我不回他。
孙禄堂见苏、萧二人面色沉重,道:“三全只是失忆,人还好好地,只要他人好不就行了,再者,指不定将来他就记起我们了,我们带他做些以前做的事,许他哪个时候就好了,你二人就别苦着脸了。”
苏、萧二人看了我一眼,没有回话。
我见场面尴尬,当下便想找个借口遁走,不料被孙禄堂看出了企图。
“我难得能出来,又难得我们都在,今天去平康坊,我做东,庆祝与你相见”孙禄堂说完,不容我拒绝,与苏、萧二人“挟持”我去了平康坊。
平康坊之地,风月场所也,又名“北里”,位于东市以西。从平康坊北门进来,三人带着我往东走,路过街边一户户四合院似的宅院,进了南曲的一座宅里。
刚进宅门,“假母”(也就是鸨母)便迎了上来。
“哟,这不是孙大公子吗”女人笑的花枝乱颤,一脸谄媚,看样子便能想到孙禄堂是她金主。
“哟!杜公子苏公子萧公子也来了!可久没见着三位,怪挂念的。”
我见那女人看来的眼神,似要吞了人一样,不觉后缩了下脖子。
“你是挂念着铜板吧?”孙禄堂一语道破
“瞧你说的”女人抛了个媚眼,着实惊了我一跳。“今日是要怎么?”假母边说边领着我们往内院走
孙禄堂跟假母寒暄,我则转头好奇地瞧着这宅院。这宅院虽没有高楼大厦彩锦霞幄,却也是几进几出的四合院大宅,穿厅过院,一路上只见堂宇宽敞,院里怪石盆池,小堂垂帘,茵榻帷幌都十分华丽。
我正忙着赏景,突然听见那边像起了争执。
“他是何人?凭甚让本少爷让他?我们今日来,就要找郑都知”孙禄堂的声音(“都知”非人名,乃是某行最高级职称)
“孙公子您先别生气,这王茂时王公子的父亲可是永宁郡公,奴家惹不起,且王公子先几位公子一步定了圆圆,这,奴家也不好撵人……”假母低声解释,望孙禄堂勿为难自己。
“你这意思,是惹得起我们了?”孙禄堂脾气发作,挑眉问假母,假母一下尴尬在原地。
混久了这种场合的人,怎么没点危机处理能力,当下又迎着笑脸上来。“您可是奴家的福星,奴家怎么敢惹?我这院里也不只是圆圆一个人,最近来了几个新人,孙公子不想先尝尝鲜?”
“我不想难为你,若你能找个和郑圆圆一样,有相貌,会弹琴作诗,还会做席纠的,我今天就放过你”孙禄堂笑的邪魅狂狷,我看到时只有一个想法,给总裁跪了。
假母难为了,郑圆圆是她手上的宝,技压全坊。别人家也不是没有会弹琴作诗、又会做席纠的人,可她们长得,都相貌平平,圆圆就因为才貌兼备,才能在众多都知中脱颖而出。孙禄堂是个金主,她知道不能得罪,可那边是郡公的公子,也不能得罪,当下两难了。
这时萧守规走上前去,拉了下孙禄堂,道:“罢了,既然今日不行了,那我们先回吧,改日再来”
假母听了喜了,可孙禄堂却执拗,坚决不走,假母又愁眉苦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