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吓得不轻.忙弯腰去扶她:“姑姑这是作何.”
“娘娘.您听奴婢说.”她不肯起.看着我道.“今日太皇太后做的事.您会恨她也是自然的.只是奴婢想求娘娘.此事.就当过去了.太皇太后不容易.奴婢跟了她十多年.看多了恩怨.奴婢.也是先帝指给太皇太后用以监视的.如今先帝去了.奴婢的主子是换了一个又一个.呵.这宫里头.能有什么是真的呢.太皇太后活了半百的年纪.却也沒有哪天过得安生过.”
我不曾想她会來给太皇太后求情.不免怔了半晌.继而又觉得好笑:“本宫不过一个妃子.安能记恨太皇太后.”
丝衣姑姑却道:“皇上在郁宁宫如此动怒.还是头一回.无论太皇太后做什么.她都还是希望皇上好的.如今皇上和她生了间隙出來.太皇太后还能指望谁.”
略松了手:“姑姑是说.本宫错了.”阿蛮不该找了元承灏來.我就该不声不响地喝了那碗药.然后在元承灏的面前装作什么都沒有发生过么.
她的眸中一惊.低了头道:“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想起在郁宁宫的时候.她多次为我说话.此刻.我倒是觉得自己的话说得重了.动了唇.只听她又道:“太皇太后想要保叶家的势力.她也沒有错.娘娘该听过一句话.人在高位.身不由己.宫里.不是你想避世就能避的.谁都有无可奈何.太皇太后做了那么多.不过是一个‘不信’罢了.”
“不信皇上.”那还和我提什么做了那么多希望元承灏好的话.
丝衣姑姑却是开口:“是不信她自己的能力.”
一句话.倒是叫我怔住了.
她又道:“当年太皇太后是想指望先帝.可先帝年纪轻轻便撒手人寰.将这偌大的江山丢给她一个妇人和一个三岁的孩子.这么多年.她也不容易.各地的王爷蠢蠢欲动.朝中势力几分.她能到手的又只有几分.”
惊愕地看着面前之人.她不过一介宫女.正如她所说.这么多年.她看了太多.感受了太多.那样的局势.她几十年旁观者的身份.比我透彻得太多太多了.
低着头.凝视着她.我竟语塞了.
“奴婢今日來.想求娘娘劝劝皇上.让皇上过郁宁宫去给太皇太后赔个不是.”她终是抬起头來.认真地看着我.
原來.这.才是丝衣姑姑急急过乾元宫來的原因.
心里忐忑着.我咬着唇:“皇上是姑姑带大的.他的性子你该比本宫了解.”他若记了恨.沒有那么容易消除的.
她却郑重地开口:“此事娘娘务必要规劝了皇上去.皇上才行了冠礼.才亲政.若是就传出他一脚踢开了多年扶植他的太皇太后.您叫天下之人怎么看他.叫各位王爷怎么看他.还有前朝那么多大臣.天下人会说.皇上沒有仁孝之心.一旦有差池.王爷们会有各种各样的理由闹事.大臣们.会说皇上沉溺女色.忘了忠孝.那么娘娘您.就是红颜祸水.”
她浑身颤抖着.继而俯身.似是长长地松了口气:“奴婢僭越了.请娘娘责罚.”
呆呆地看着底下之人.她的确僭越了.可.她说的.哪一句不是实话.
她说她曾是一个监视太皇太后的宫女.可如今.她为太皇太后.也为元承灏.
在这宫里.人人都会身不由己.
身不由己地害人.身不由己地帮人.
步子.往前挪了一步.
我再次伸手.亲扶了她起身:“本宫.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