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的禁闭,就在顾白若的怨念中平安无事地过去了大半。到了第七天的时候,她终于没撑过去,如负重望地倒下了。
虽然之前顾白若就已经对严峻的现实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但还是小瞧了这身子底子之差,她病歪歪地躺在蒲团上,两颊泛着不正常的嫣红。昨天她就觉得有些头疼,还时不时伴随几声咳嗽,没想到病来如山倒,第二天这便发起高烧来。
兰芝在一旁急得团团转,到最后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
“秀,都是兰芝没用,出不了府,您都病成这样了,我也没办法给您找大夫,呜呜……秀,您睁睁眼啊……”
顾白若被吵得脑仁儿疼,她努力睁眼看去,兰芝的影子都是叠着的:“咳咳……你声音小些……我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
顾白若不开口还好,这一说“死”,兰芝的金豆子掉的更多了:“呜呜,老爷去上早朝了,夫人的丫鬟也拦着我不让我进,呜呜,秀,兰芝该怎么办……”
找不上人才正常,要真有人愿意帮她这个失势的大秀那才是天上下红雨了。一整个叶府,除了老夫人那边,谁不盼着她赶紧死了好挪地方?
顾白若虽然烧的有点迷糊,心底却是一片清明。
“你去找老夫人没有?”她哑着声音问道。
“老夫人?”兰芝一怔,老夫人已经不管后院多年,又偏好清净,她一时竟也忘了这个靠山。
“秀您等着点儿,奴婢这就去!”
兰芝去找老夫人帮忙了,顾白若清醒了没一会儿便又昏昏沉沉地睡过去。朦朦胧胧间她梦到一片被大雾遮掩住的桃花林,桃花深处,一个清俊男子长身玉立,风吹起他的黑色袍角,和着如墨青丝一同在风中舞动。
不知为什么,在看到这抹背影的时候,顾白若忽然觉得心底一阵阵揪痛,有什么想要破土而出。
”若若,你还不愿意原谅我吗?“
若若?是叫她吗?顾白若想要走近,却发现她根本触碰不到那片桃花林。
男人身上的绝望,顾白若能感觉的清楚,不知为什么,她迫切地想要走过去,但却无论如何都无法靠近那个男人。
风起,雾气逐渐消散,男人的身影也变得透明起来。
等等!不要!
仿佛听到顾白若的叫声似的,男人缓缓地转过头,他面容模糊,仿佛被什么遮挡着,却露出一双顾白若永生都不会忘记的漆黑双眸。他眼底有漠然、有绝望,更多的,却是让顾白若震撼的深情。
临……渊……
“秀……你们轻着些……回梨棠院……”
顾白若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人扶了起来,接着是一段漫长的寂静。
“佛经……”她用尽所有的力气吐出最后两个字,然后再也撑不住,陷入了一片黑暗。
顾白若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尚早,兰芝不在。
她掀开棉被,下床慢慢地活动着手脚。眼睛则随意打量着这间屋子----房间并不算大,被长长的流苏幔子格成里外屋,里屋放着一张添漆床,上悬素花帐子,床边摆放着一张小小的梳妆台,上面零星的放着几样首饰。外屋则更为简单,两张月牙桌拼凑在一起,上面摆放着文房四宝,小巧的方砚上还有未干的墨迹,显然叶杆平素也是个爱读书写字的人。外间的角落里摆着组一人高的衣柜,旁边放着几盆兰花,因为长时间没有人照顾,叶子蔫蔫儿地耷拉下来。除此之外,便再也没有了。
她撇撇嘴,还真是寒酸呢。
“大秀,您醒了?!”
兰芝掀开帘子,见到顾白若起来了,眼睛一亮。
这丫头比她初见时又削瘦了几分,原本还有些圆润的下巴变得尖尖的。许是因为照顾她的原因,眼睑处一片黑晕,显然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
兰芝见顾白若醒了,神情也轻松几分,她把手中的瓷碗放到月牙桌上:“大秀,这是老夫人特意派人为您熬得鸡汤。您的伤寒虽然已经好了,但身子骨差,大夫让多给您吃点滋补的东西养养身体呢。您不知道,那日见您昏迷,老夫人可是急白了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