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里的口哨声越来越急,毛三思在用尖锐的声调表示,绝不能让一个官兵逃走。
宗主对笔架山周边的近万官兵布下天罗地网,不惜把所以的护教武士都派出来,就是为了截断下坪与笔架山之间的联系。或许是官兵太大意,或许是官兵已无战意,都在等着下令撤出罗霄山的那一刻。
这一个月来,斥候们发现了一个大秘密,笔架山上官兵的口粮竟然是没隔六七天从下坪里运来一次。
佛家奴有无数个理由这么做,山路艰难不好走,袁州官府征集的民夫不足,官兵可能随时放弃笔架山……
但不幸的是,红巾军发现了这个漏洞。
如果能阻断下坪和笔架山之间的联系,至少可以耽误两三天。之后红巾军再坚守住从下坪通往笔架山的道路四五天,驻守在笔架山周边的官兵粮食消耗干净后,就等着被瓮中捉鳖了。
色目人在山道上全力逃走,百夫长没有下令接战,他们扔掉了身上所有负重,包括弯刀。
树木往后急退,大胡子跑起来像头牛,眼睁睁看着部下一个个超越自己。他太笨了,打仗是个好手,但跑几步两条腿僵硬的像两根木头桩子。
一支利箭从身后飞出来,射中了他身前一个兵丁的后背。那人惨叫一声扑倒在地,大胡子脚下禁不住一慢。他忽然停下脚步,朝后方追兵跪下:“好汉饶命,我阿布拉欣投降了。”
丰富的战场经验再次起了关键的作用,根据他的判断,他这一百个部下没几个能逃出红巾贼的追杀。山民们赤着脚在荆棘从里奔走就像蒙古人在草原上赛马。
一个头扎红巾的汉子冲过来,手中的弓背狠狠的砸在他的脑袋上。他趴在地上摔了个狗啃泥,汉子没理睬他继续往前追击。
半个时辰后,他的部下一个个被押送回来。
当看见跟在队伍最后穆尔西的身影,大胡子颓然的叹了口气。连这个一有风吹草动就跑的像个兔子似的小伙子都没逃掉,他的部下应该非死即被俘。
毛大站在山坡上看俘虏被押回来。
毛三思从山脚走上来,在他身边小声埋怨,“大哥,你太不小心了,如果让他们跑了,我们至少要提前一天遭遇官兵的围攻。”
“没想到后面的人来的这么快。”毛大抱着双拳。他今日伏击了两个百人队了,下坪寨很少一天之内派出这么多送粮食的队伍。他确实大意了。
毛三思提醒:“他们不是押送粮食的,我们没有从他们那里搜到一粒粟米。”
“那他们来做什么?难道佛家奴还有往笔架山调兵?”毛大稍感惊诧。
“把他们叫过来问一问便知道了,”毛三思对着护教武士招手下令,“把那个大胡子押过来。”
阿布拉欣听见了他的声音,在心中暗骂。他在逃走前就脱掉了百夫长的官服,不知是谁把他给出卖了。两个红巾军士卒揪着他的肩膀,把他拖到毛三思面前。他双膝跪地,连磕了几个头求饶,“好汉饶命,我从来没杀过一个汉人。”
这个色目人与众不同,往日见到被俘的官兵总会习惯性色厉内荏的故作强硬,今日这个大胡子长相虽然凶恶,但一点骨气也没有。
毛三思用鄙视的眼神瞥了他一眼,“你们不是押送粮食和兵器,往笔架山做什么,是佛家奴想要往笔架山调兵吗?”
“不是,”阿布拉欣竹筒倒豆子,知道什么说什么,“我们奉命去笔架山换回蒙古人。山里太苦了,入山以来所有人脚底都磨了泡,晚上也睡不好觉,蒙古人在闹事要撤兵,佛家奴只能把我们色目人调集到笔架山把蒙古人替换回下坪。”
毛三思与毛大交换了一个眼神,嘲笑道:“你们色目人还真是苦命啊。”
“是啊,我们根本不想来罗霄山。蒙古人欺压我们就像欺压南人一样,”大胡子抬头看毛三思的眼色,“好汉是想困死笔架山的守军吗,那里有一大半是色目人,他们不想为蒙古人拼命啊,到时候小人可以为好汉去劝降。”
毛大冷哼了一声,“带走。”他不喜欢油嘴滑舌话多的人,红巾军里没有色目人和蒙古人,在他看来也绝不会吸收蒙古人和色目人。他扭头看三弟,迟疑着说:“我们携带的粮食不多,藏式暂时又不回去,这些人留着没用,不如杀了。”
大胡子听到清楚禁不住打了个寒颤,“今日决定投降这是蠢到家了。”
正在他心惊胆战时,毛三思出言阻止:“大哥,宗主禁止杀俘,你我是宗主身边的人,做事更要小心。”郑晟给他的名字后面加了个“思”字后,他确实长进了许多。
毛大点了点头。
一队队红巾军士卒从山脚下钻入丛林,山里有许多条外人不清楚的小路。他们自幼生长在罗霄山里,轻而易举的避开了官兵的耳目钻到笔架山后,这座山坳是他们选定的战场。这里地势不算特别险要,但道路狭窄,再多的兵力在这里也无法铺展开。毛大带来了两千兵士卒,再加上毛三思的三百的护教武士,他们坚信能把官兵困到山穷水尽。
大胡子和一干部下被捆在一起押送进入一道山沟里,四周是遮住天空的大树,山沟里阴森森的,一个红巾军头目警告:“如果发现有一人逃跑,我米会杀两个人作为惩罚。”
一个时辰后,山坳里恢复了静悄悄的状态,明天还会有官兵从这里经过前往笔架山,他们会继续张好网,直到最大的那条鱼冲过来。
六十里山路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