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梦般的消息如冬天的北方一般呼啸南下。
这是个噩耗,但不是对所有人的。譬如皇宫里的那位皇帝,他以为这没什么大不了,一个人领兵掌权太久了,对身居高位的皇帝不是好事。为了这个位置,无数父子兄弟都会凶残的厮杀。脱脱帮他摆脱了前任丞相伯颜的控制,但皇帝绝不希望会出现第二个伯颜。
还有,对藏在山里苟延残喘的义军,这不但不是噩耗,还是个了不得的喜讯。
消息传播的速度比飞腾的战马奔走的还要快,义军奔走相告。卧牛山的山寨里一片欢腾景象,红头巾和赤色的战旗涌动。这场面很容易以为他们已经打败凶恶的鞑子,收复了丢失的地盘。
进山的道路上来了一队兵马,有人挑着担子,有人抬着沉重的竹筐。走在队伍当中,战旗下的是个沉稳的中年人,他眼角下有个铜钱般大小的黑痣,乍一看上去就像多了一只眼睛。他便是韩宋重臣,刘福通的亲信关铎。这支队伍刚刚出山偷袭了一个庄园回来,框子里装的都是战利品。远远的听见山寨里欢腾的声音,士卒的脚步不由自主的加快了频率。
队伍到达山寨门口,守寨的兵丁正举着兵器欢呼。
四个汉子费力把松木打制成的木门从里面推开,让外面的队伍进去。
关铎迫不及待的安顿好部下,往中军大寨冲去。按照计划,他本还有在外面流荡几个月才回来,一边打秋风,一边牵制官兵,以减轻山寨的压力。但五天前,刘福通传令让他立刻返回山寨。再回来的途中,他遇见了一伙从官兵兵营中逃走的汉军,得知了脱脱被朝廷抓捕问罪的消息。
听说了这个好消息后,韩宋的诸将不去少主韩林儿,都兴冲冲的先来拜见太师丞相刘福通。
韩山童战死后,韩宋的的大权都掌控在刘福通一人手。韩宋鼎盛的时候,所有的胜仗几乎都刘福通打得,韩山童主管教务。韩山童战死后,刘福通没有被唾手可得的权力诱惑,拥戴韩山童幼子韩林儿为小明王,如此做法很好的维持了韩宋义军的团结,也是正是如此才很好的维护了韩宋的团结和凝聚力,在鞑子大军凶残的围剿下苦战不败。
“太师!”关铎隔着好几排房子大叫。
刘福通的院子门口乱哄哄的,留在山里的各路义军统领都在这里。
听见关铎的叫声,刘福通挥手让诸位头领让开一条道路。他身材魁梧,长的一张非常典型的北方汉人敦厚的脸型,额头平坦,两边脸圆乎乎的,下巴有些微翘。从面相上看,他这是福人之相,据说早在中原弥勒教举事几年前,就有相士说他面相贵不可言,即使不能称王称帝,也能位极人臣。
关铎走到人群的外围,刘福通听见他的叫声了,摆手让众人散开,让他到近前来,“关铎,你回来了。”神态很是亲昵。
韩宋从本质说是中原义军的联盟,刘福通兼容并包,把所有反鞑子的人聚集到一处。但人多了,自然有各种想法的都有。义军诸位头领都反鞑子,但众人之间免不了有亲疏之分,关铎是刘福通最信任也最看重的将领。
人群如浪花击打在巨石上一般散开,有人被挤到外围。一个左脸颊有道疤痕的汉子用嫉妒的眼神看向关铎,不满的举起手嚷嚷:“关先生,丞相把酒窖里所有的酒都搬出来里了,正在等着你呢。”
“不要吵了。”刘福通含笑抬起双手再往下按,示意大家安静下来。关铎走到近期行礼,站在他的右手边,如他的臂膀。
刘福通环视左右,诸将都以期待的眼神看着他。他们中有许多人只是在凑热闹,他们看出来丞相很兴奋,但并不明白为什么元廷解除了丞相脱脱的职位,让太师这般欣喜若狂。
“今天,我把山寨里所有的酒都拿出来。再留着它们也没用处,鞑子皇帝解除了脱脱的官职,看不上把我们打的惨败的人。”他哈哈大笑了两声。在山里最绝望的时候,他也没有露出过悲观的情绪。留在山里的各位头领,都在看着他的脸,听着他的笑声。
“脱脱是个厉害角色,把许多我们的朋友都拉到他们那一边去了。脱脱被问罪后,听说继任者是个对汉人不怎么客气的人,许多人都坐不住了,他们怕蒙古人会追究他们过去的罪行。”刘福通拍着巴掌,“这帮蠢才,现在又想回到我们这边来了,可是老子没东西可是赏赐他们。”
关铎高声道:“丞相的赦免就是对他们最大的赏赐。”
众人齐声呼应:“对,丞相的赦免就是对他们最大的赏赐。”
刘福通等众人再次安静下来,道:“我为什么不留酒,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了。脱脱狗贼被问罪后,不但汉人想反水,色目人探马赤军和蒙古人中也有许多人在三心二意的,我听说高邮城外的鞑子将们都是脱脱的亲信。鞑子杀汉人凶恶,杀气自己人来也不手软。如今鞑子军心尽失,如果我们不能获胜,这些美酒留着也没机会去喝了。”
他笑容收敛,神色郑重起来,“我已经派人去联络天完朝廷和江南的天启义军,击败鞑子,收复汉人江山就在此刻。”
就像一柄钝刀砍在石头上,他话语铿锵有力。
外围又是一阵欢呼声。
“不日,我们将调集所有兵马向徐州进军,”刘福通胸有成竹,但说出这番话时还是让众人吃了一惊。鞑子就算在怎么不济,在徐州和高邮也号称有百万大军。韩宋义军满打满算,把这支山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