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家杀尽南宋赵家宗室,说是汉人的生死大敌也不过分。
若是蒙人下手,也还说的过去。蒙古人征伐天下时,杀人屠城都是家常便饭。但偏偏这个蒲寿庚原是宋臣,为了向新主子献殷勤,亲自动手,这便成了天大的罪过。
秦十一读完那份簿册,才明白彭怀玉为何那么愤怒。、
但他的想法一向比较简单,没明白彭怀玉抨击各大教派的说法。他收起簿册,道:“袁明达只怕是化名,此人多半是宋室旧臣后裔。”
彭怀玉点头,赞叹道:“那便就更值得钦佩了,不忘世仇才是好男儿。”他脸色阴沉下来,继续着刚才的话题,道:“府主深谋远虑,目光长远,早早改弥勒教军为天启,禁止朝拜偶像,算是断绝了天启的隐患。但民间不光有弥勒教,还有景教,还有穆教世代相传,这些都是汉家江山的毒瘤。府主只禁绝弥勒教却还是不够的,应该各教都禁绝并拆毁寺院,尤其是不能容忍色目人信奉的景教和穆教。”
秦十一不敢接话。他平日只知道听府主的命令,从来不对天启的政策指手画脚。广州之夜已经表明了他的立场。他出身弥勒教,但即便是弥勒党徒遭受灭顶之灾时,他还是府主的忠犬。
彭怀玉也知道这位副帅没有自己那么多的理想,无奈的摇摇头,朝大门外吩咐道:“把袁明达带进来。”
片刻之后,侍卫领着袁明达来到他面前。
“你说的事情,我已经明白了,”彭怀玉指着秦十一手中的簿册,道:“等我攻下泉州,会为赵家宗室报仇。”
袁明达低头沉思片刻,突然问;“将军要屠城吗?”
彭怀玉吃了一惊,此人心中怎么有这么大的仇恨,摇头道:“当然不会,泉州城中虽然色目人众多,又有蒲家这等狼心狗肺之辈,但到底是汉人多,天启有军纪律法,只杀有罪之人,岂会做屠城这等违背天道之事。”
袁明达心往下一沉,如果只按照律法,远远不能达到他复仇愿望。彭怀玉不会做绝,只能自己去想办法了,他拱手道:“小人来南平也不是只为了求大将军为我报仇的。蒲家信奉穆教,无论哪个皇帝在他们看来都没有他们的神大,当年鞑子南下,他们可以出卖了宋室,如今天启大军南下,他们眼见福建保不住了,也早就有了背叛蒙古人的念头。我在泉州听说他们前些年在广州就与天启联系上,大将军率军南下后,他们一直在蠢蠢欲动。”
彭怀玉更加惊讶了,如果蒲家与天启有来往,他率军南下时,府主不可能不给他交代。
粤海一直由于家掌控,如果蒲家偷偷摸摸与天启搭上线,只可能是于家了。他虽然在军中,但对朝堂中事情极为敏感,恍然大悟为何于少泽率水师从粤海北上,风平浪静的通过了闽海,原来在这里早就有了眼线。
他摸了摸下巴,追问道:“这么说蒲家早就想投靠了天启了?”
袁明达知道说到此处就是赌了。泉州海商众多,他在那里打听许多天启的传闻。如果他判断的没错,说实话博得彭怀玉的支持希望很大。他奉承道:“若不是大将军领兵入闽,我也不敢来这里相见。我听说过大将军嫉恶如仇,在芜湖和苏州杀尽色目人和蒙古人,把豪强的土地分给赤贫的汉人,相信即便蒲家投降,大将军也不能容忍此等狼子野心之徒。”
“哈哈,”彭怀玉大笑,道:“你高看我了,我只是遵从天启的宗义做事。”但心里很是得意。
袁明达道:“蒲家奸猾,小人这里有一条计策献给大将军。”百年家国仇恨就要能报,他心中愈发冷静和小心,至少从眼前情形来看,他已经成功的激起了彭怀玉对蒲家的仇恨。
彭怀玉果然问道:“说来听听。”
“蒲家想投靠天启,却不来联络大将军,是把大将军不放在眼里。既然如此大将军何必不顺水推舟,引蛇出洞让这些异族的后人与鞑子先拼个你死我活,如果福建让泉州的鞑子先乱了,将军在收复闽地便不不费吹灰之力了。”袁明达把心中想的计策和盘托出。
彭怀玉静静的听他叙说。
袁明达终于坦然说出心中企图,道:“请大将军赐予我令箭,让我去泉州找蒲家起事。”
秦十一喝道:“大胆,你把天启的信义当做什么了?”
彭怀玉举起手示意他不要着急,问:“你能为我做些什么?”
袁明达苦笑道:“福建色目人和鞑子内讧,对将军百利而无一害。将军不愿屠城,难道还想这等肮脏的家族还繁衍下去吗?”
他语气凄苦,如果彭怀玉能为他报仇,让他做什么都愿意。
“你是赵家后人?”彭怀玉忽然问道。
“不错,我本姓赵,袁明达是我的化名,”袁明达抬起头来,“蒲寿庚当年在泉州杀宋室近万人,总有漏网之鱼,我先祖便是其中之一。我从一出生就想着报仇,看着蒲家日益昌盛,心中的仇恨一日胜过一日,想着老天爷怎么这般没有公道。我虽然读书,却死也不会为鞑子效力。中原各路义军举事后,我便日夜盼着你们打过来。”
彭怀玉赞道:“果然是赵官家后人。”若是韩宋大军南下,见到此人大概会当个宝吧。不过乱世中,假托各种名号起兵的枭雄不计其数,此人自称是宋室后代,也未必可信。
但现在袁明达需要的并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他寻思片刻,道:“好,我给你一张令牌,容许你回到泉州去招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