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丽远远看着列斯特伯爵与克洛维公爵侃侃而谈,正看得出神的时候,恰好列斯特伯爵回过头来,正与她的视线相遇,他的带有一丝厌烦的眼神转瞬间变得柔和关切,玛丽微笑了一下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一切都好,列斯特伯爵于是也露出一个会心的微笑,便又转向了克洛维公爵。
玛丽收回了注意力,却听到身边的财政部长大人惊喜地叫道:“噢,美丽的小姐,谢谢,谢谢您答应与我跳头一场舞。”玛丽顿时觉得一头黑线,她方才完全没有听见部长大人在说些什么,可是她的确是在微笑点头,于是她只得勇敢地承担了这一后果:“这是我的荣幸,部长先生。”
等到晚宴结束,男士们留在餐厅吸吸雪茄、谈谈政治的时候,女士们便都聚到舞厅里,很多人趁此机会补补妆,整理一下缎带、手套和头饰。玛丽便跟安妮抱怨起来:“那位部长先生真是不知所谓,我竟然答应他跳第一场舞……”玛丽有些懊恼,因为她本来想跟列斯特伯爵痛痛快快地跳前两场舞的。
安妮安慰她说:“亲爱的,不要沮丧了,伯爵不是也没有邀请你跳头一场舞吗?按照法国的惯例,最尊贵的客人应该邀请女主人跳头一场舞的。”玛丽越发沮丧,安妮却笑道,“可是你一定要想办法跟伯爵跳最后一场玛祖卡舞,在欧洲的社交界,那才是最重要的宣示情愫的标志。”
女士们三五成堆地聚在一起聊着天,等待男士们入场,不久舞会就开始了。安妮的身体状况即使是婚前也很少跳舞,更何况如今,所以詹金森太太坚决地替她回绝了一切的邀请,找了一个舒适而空气流通的角落,拉着她坐下来,她的身边还有几次旅居欧洲的英国贵族老太太,听她们谈天说地,虽不寂寞,却很无聊,不过安妮依旧心情很好地注视着舞池里的男男女女。
做为过来人,她无疑可以确定自己的朋友与列斯特伯爵两情相悦,只是由于玛丽顾虑重重,而使得两个人欲近反疏。她想,如今在这异国他乡,很多事情反而变得简单,更容易看清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她盼望着自己的朋友得到幸福。
玛丽愉快地与部长先生走下舞池,年轻的部长以为玛丽与巴黎的其他年轻姑娘一样,崇拜英雄,而目前法国众望所归的英雄就是远在叙利亚的拿破仑将军,于是他便谈起这个人来没有个完:“知道吗?拿破仑将军虽然是个军人,却很重视文学和艺术,他本人就是一个才华横溢的人……在他的远征军中,除了2000门大炮之外,还带领了175名各行各业的学者,以及上百箱的书籍和研究设备……他曾下达过一条著名的指令——让驴子和学者走在队伍的中间。”
玛丽大笑起来:“您的这位拿破仑将军将驴子和学者相提并论,究竟是侮辱了驴子,还是奉承了学者?”
部长先生听不出她的讽刺,继续夸耀着拿破仑的战绩:“……他是一个难得一见的军事天才,我的小姐,在埃及,他以少胜多,在陆地上取得了全盘胜利,倘若不是英国的纳尔逊将军突袭了他的舰队的话,他早就率领军队凯旋了,那个时候,谁也阻挡不了他登上法兰西第一共和国执政官的位置,巴黎的市民都视他为救星……”
玛丽调侃道:“我想部长大人您不会如此的肤浅吧?”
部长撅了撅嘴,说道:“当然不会,一旦他回来,督政府就会倒台,可是又不能完全放弃他,他可是与英国讨价还价的棋子。”部长大人这样说着,扭头看了看正在与辛西娅小姐跳舞的列斯特伯爵,“即使是现在,情况也不乐观,反法同盟正在欧洲大陆紧锣密鼓地组织反扑,我要说列斯特伯爵可从中出了不少力,可是谁都不敢把他怎样,他手中掌握着整个欧洲的经济命脉……不过他不喜欢拿破仑……”
“如此说来,即使贵为政府部长,也会有诸多的掣肘和不如意。”
“当然,当然,就像我明知道克洛维公爵是个铁杆的保皇派,他正在秘密策划让波旁王朝恢复对法国的统治,可依旧来参加他的舞会……不过,能有幸跟您跳舞,我觉得什么样的妥协都得到了补偿……”
“您可真会恭维人,部长先生。”玛丽对部长先生过于政治化的那些长篇大论不感兴趣,虽然对于提到列斯特伯爵的部分还有些在意,但是那也是她所不爱听的,她不想知道列斯特伯爵是如何的有权势,因此等这支舞跳完,她巴不得地离开部长先生,回到安妮的身边。
安妮满面笑容地说道:“亲爱的,看来今天你得到了一个崇拜者,据说那可是法国政府的新贵。”
玛丽不屑地说道:“令人厌烦的新贵,你知道,我们英国人只喜欢旧的东西。”
安妮朝她使了个眼色,揶揄道:“那么,你这个英国人喜欢的旧交来了。”果然是列斯特伯爵走过来请玛丽跳舞,玛丽的心欢快地跳着,她被一种喜悦的骄矜所袭击。她迈着轻盈的步子走下舞池,裙裾飞扬,她的脸庞仿佛被什么东西给点燃了,显露出飞扬的神采,她从来没有这么美丽,从来没有这么自信过,她像一泓清澈的流水,在旋转飞舞,每一个经过她旁边的绅士都不禁被她所吸引,而凝神注视,并四处打听她的姓名,请人介绍,这让列斯特伯爵感到由衷的自豪,同时又有些担心,虽然他一向是对自己信心十足的,但是只有在玛丽身上,他才尝到了患得患失的滋味,可是不得不说,他又乐在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