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会结束之后,玛丽她们依然乘坐列斯特伯爵的马车回酒店去。伯爵一直将她们送到酒店的大堂,才与她们握手道别,但是临别时安妮又询问他是否有时间明天下午一起去游览那著名的巴黎圣母院,当然有时间,于是伯爵与她们敲定了第二天的行程,大家彼此都非常满足而又期待。
回到房间之后,玛丽兴奋地无法回卧室入睡,安妮也差不多,就连詹金森太太也一反常态地没有催促安妮赶紧上床休息,而是对伯爵的风度和仪表赞赏有加——实际上,在詹金森太太的眼中,一切贵人的言行都是世人的楷模。
当詹金森太太终于絮叨完了,才想起来应该去厨房给安妮要杯牛奶助眠,而把两位朋友单独留在起居室里的时候,玛丽便忍不住赞美起列斯特伯爵来,她列举了他的种种优点,尤其是他在舞会上为自己解除尴尬时的绅士风度就更是令她仰慕。安妮却忍不住逗她,说道:“然而我却觉得伯爵先生并非如你所说的那么完美无缺,事实上,他是太胆怯,也太没有骑士的勇气了,否则你绝不用背地里流那么多的眼泪……”但是玛丽立刻矢口否认,并宣称自己与伯爵只是普通的朋友关系,而伯爵对自己的关切也不过是出于扶危济困的绅士精神。
安妮却不要听她自欺欺人,继续笑话她道:“倘若非要找出他的一项优点,那便是伯爵具有寻常男子难以匹敌的慧眼识珠的才能,我想他很早就已经发现你是多么的美丽了——不论是外表,还是内心……”安妮微笑着朝玛丽伸出手去,“我真的要恭喜你了,亲爱的,你今天太出色,太美了——随便哪个男人都会被你迷住的,更何况是伯爵,他正等不及地要博取你的欢心呢。”
玛丽的心砰砰直跳,她不自信地叫道:“是真的吗?你真的是这么看的吗?”安妮温柔地吻了吻玛丽的面颊,说道:“亲爱的,去好好睡一觉吧。我想明天伯爵来到之后,只要我能把詹金森太太缠在房间里半个小时,伯爵就会好好利用这来之不易的机会的。”她顽皮地笑了起来。
玛丽的心被幸福和喜悦的闪电所袭击,她呆呆地想:他还会向自己求婚吗,在那一次的拒绝之后?但是她的内心深处有一个声音越来越清晰地告诉她:会的,会的。
那么,这一次她会接受吗?玛丽甜蜜地笑了,答案就在她的笑容里。她温柔地回拥住安妮,由衷地说道:“我的朋友,我真的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是个如此幸运的人,我生怕自己配不上这样的好运。”她禁不住流下了感动的泪水,她的朋友也陪着她落了几滴泪,然后两个多愁善感的小妇人便被端来宵夜的詹金森太太给硬逼着吃一块蛋糕和一杯热茶,然后就被赶回到床上睡觉去了。
玛丽在入睡前想到,十几个小时之后就又可以见到他,听到他沉着浑厚的声音,接受他殷勤关切的照料,便充满了对于再次见面的期待。但是在她陷入睡梦之中的时候,她绝没有想到他们见面的时间会提前这么多。
天还没有亮的时候,玛丽突然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所惊醒,她披上晨衣,惊异地打开门,詹金森太太举着烛台站在门口,面色惊惶地告诉她,列斯特伯爵来了,现在就要见她和安妮。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紧急的事情,否则列斯特伯爵不会深夜来访,尤其是在与她们刚刚分手还不到四个小时的时候。玛丽心惊胆战地穿好衣服,来到安妮的套间的小起居室里。伯爵一个人在里面踱步,他还穿着昨晚的礼服,看到玛丽进来,他走过来鞠躬行礼,然后急切地说道:“请原谅我这个时间来打扰,但是发生了一件始料未及的事情——大家都以为远在叙利亚的拿破仑将军秘密回到了巴黎。”
这个时候,安妮也换好衣服出来了,列斯特伯爵朝她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巴黎的局势可能在一段时期内会陷入混乱,督政府的上层不想把权利拱手相让,而对督政府不满的雅各宾党人和巴黎市民则将拿破仑视为救星,可能会有武装冲突,甚至是巷战……”他停了停,似乎深怕这样的描述会吓坏房间里这三位从未接触过兵火硝烟的女士。
安妮喃喃说道:“可是,这些政治上的事情应该不会影响到游客吧?当年大革命期间,我母亲就曾带我来巴黎拜访亲友,并没有受到起义市民的骚扰,在这方面巴黎是一个友好而包容的城市。”
伯爵轻轻叹息道:“是呀,可那是对普通游客而言,而经过昨晚的舞会,你们已经被认为是我的一党了,而我,”他笑了笑,“是绝对不得拿破仑将军喜欢的。”
玛丽惊叫道:“那么您会有危险吗?”
伯爵的目光闪了闪,用柔和的语调安抚她道:“不要担心,玛丽,他的势力还威胁不了我。但是为了以防万一,我希望你们一早就离开巴黎,去安全的地方。”
玛丽心中有万千的舍不得和不放心,她很想对伯爵说,她要与他在一起,但是理智告诉她,留下来只会成为他的累赘和掣肘。她的眼中蓄满了泪水,但是她勇敢地不让它们留下来,她无声地抽泣了一声,便回转身去装作收拾物品的样子,听安妮跟列斯特伯爵讨论她们去哪里落脚比较合适。
安妮说起她们在来巴黎之前,曾经与里斯本牧师约定,会去昂蒂布镇与他会合,共同游览蔚蓝海岸一带的风光名胜。列斯特伯爵听到里斯本牧师的名字,他悸动了一下,然后便恢复了镇定,并很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