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西娅小姐的唇边流露出一个苦涩的微笑:“不,班纳特小姐,恰恰相反,我是在寻找您身上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能够让列斯特伯爵疯狂得爱上您。”
玛丽的脸涨红了:“我听不明白您的意思,也许是我对巴黎的社交礼仪太过于孤陋寡闻了,但是在英国,这样的言辞绝对不应该出自有身份的淑女的口中。”
“那么就请原谅一个巴黎女人的坦率直白吧,班纳特小姐。最近我偶然得知,列斯特伯爵正准备向您求婚,或者说他正在向您求婚,用一种让整个昂蒂布都觉得浪漫至极的方式?”
玛丽勇敢地抬了抬头,说道,“就算是这样吧,又与您有什么相干呢?”
辛西娅小姐本来面朝着大海,听了玛丽这句话,她猛得转过头来,撩起了自己的一半面纱,玛丽倒吸了一口凉气,险些叫出声来:在辛西娅小姐那原本光滑细腻的面颊上有一个鲜明的手掌印,难看地红肿着,让辛西娅原本美丽迷人的面容变得异常狰狞恐怖。
“请看看我的脸,看看这个手掌印,这就是昨天晚上我用同样的问题去质问列斯特伯爵时,他给我的回答。”
玛丽震惊得说不出话来,辛西娅小姐却缓缓地放下手中的面网,慢慢说道:“但是他却没有像您这样反问我,‘与你有什么相干’,因为他清楚地知道我有权利过问他的一切。”
玛丽痉挛着抓紧自己胸口的衣服,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辛西娅小姐却一个手指一个手指地脱掉自己左手的手套,在她的无名指上戴着一个硕大的戒指,上面镶嵌着一块璀璨的金黄色钻石,辛西娅将手指上的戒指一直举到玛丽的面前:“请看看这枚戒指,这是我们的订婚戒指,是他向我求婚时亲手戴到我的手指上的,这块黄钻石是列斯特家族的传家宝,一共有两块,一模一样,他将另外的一块送给我镶嵌了您曾经见过的那枚百合花胸针……”
辛西娅小姐哽咽了一下,又继续说下去:“我父亲曾经告诫过我,列斯特伯爵向我求婚纯粹是出于政治目的,是为了借重我父亲在法国王室中的地位,可是恋爱中的女人就是这样傻……”
玛丽的脑子像是遭遇了雷击一般的轰鸣着,她几乎不能思考,只喃喃地说道:“我不知道……从来没有人说起过……他为什么……”
辛西娅小姐立刻停止了呜咽,她连珠炮一般地说道:“他向我求婚之后,要求我一定要保守秘密,虽然我觉得没有这个必要,可还是答应了他,因为我从未想过一位绅士会背弃自己的诺言。但是那天晚上的舞会中,我看到他看您的眼神,知道他爱上了您,我出于嫉妒而故意跟您为难,这是我的不对,可是他竟毫不留情地向我提出解除婚约。现在您知道他为什么要让拿破仑回到巴黎了?他是用这个做砝码,逼迫我同意与他解除婚约,否则他就可以让法国王室永远不得翻身。现在您也知道他为什么用那种旷日持久的浪漫方式向您求婚了吧?因为他需要时间先来说服我解除对他的束缚!”
玛丽感到头疼欲裂,她不能相信辛西娅小姐所说的话,可是她又无法想象辛西娅所说的不是真的,她还记得那位督政府财政部长以及里斯本先生对列斯特伯爵的评价,他是有手腕也有心机来实现自己的目的的,但是自己何德何能,让他如此大费周章呢?
她苦笑了一声,不由自主地落下泪来。辛西娅握住她的手,用一种哀婉的语气说道:“班纳特小姐,并不是我一定要死缠着一个不爱我的男人,只是因为我自己陷得太深,难以自拔。可是我并非没有自尊心,我今天来这里,就是想问您一声,您认为我应该怎么做呢?倘若您认为伯爵对您的爱情是符合人情与道德的,您依然愿意嫁给他,我立刻二话不说,回去就跟列斯特伯爵解除婚约。”她猛得将手指上的戒指摘下来,攥在手心里,“不,我现在就先把他的信物还给您,我再也不会跟他见面了,我会写信告诉他我的决定……”
辛西娅小姐要把戒指塞到玛丽的手中,玛丽哭着甩开她的手,她双手捂着自己的脸庞,可是泪水依旧从指缝里流出来,她转头迎着风往回走,一直在不放心地朝这边张望的安妮这时候向她跑了过来:“天哪,你怎么了,玛丽?出什么事了?”
玛丽哭着摇头:“带我离开这里,安妮,什么都不要问了,我只想离开这里。”
詹金森太太也被玛丽的状态给吓坏了,不用安妮吩咐,她便飞跑着去叫来了一辆出租马车。她们离开海滩的时候,安妮疑惑地回头看了一眼辛西娅小姐,只见她直挺挺地站在原地,风吹起她的裙摆,像是风中鼓动的一面旗帜,她那长长的红围巾不知什么时候被风吹到了海水里,翻卷着起起伏伏,越来越远,只留下了一抹血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