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丽莎白这个时候说道:“我却觉得乔治安娜执意留在彭伯里,也许是下意识地在等待小奥斯汀先生回心转意,回来找她。她这一年多来对小奥斯汀先生的情意也不是一两件事就可以抹煞的,她一向就是个痴情的女子,只是不忍心让我们再为她操心,才这样隐忍不说。”
玛丽听了这话,不禁是说出了最近一直横亘于自己心中的疑问:“其实以我对于小奥斯汀先生品行的了解,他似乎不是这样一个轻率肤浅的人,这次的事情真是太奇怪了,我真忍不住下这样的断语:其中必有蹊跷!”伯爵没有说话,他看着自己的妻子,心中划过了一丝疑问。
达西先生说道:“我也正有这样的怀疑,所以我打算最近几天就出发去曼彻斯特,我一定要跟小奥斯汀先生当面谈谈,才能厘清这些疑问。”
列斯特伯爵背着手看着缓缓流淌的河水,这个时候便转身对达西先生说道:“倘若他说出了隐衷的话,请写信告诉我,我希望能够了解这件事的始末。”达西先生非常佩服列斯特伯爵的判断力,便立刻答应他一定会随时通报消息。
由于乔治安娜打定了主意不肯去伦敦,玛丽夫妇出发时,马车上只有两个人。车厢很宽敞,为了让玛丽感到舒适,伯爵甚至将车厢内部改造成一间小起居室的样子,有一张舒适的床和可以折叠的桌椅。现在为了缓解旅行的疲劳,玛丽便枕着伯爵的大腿假寐,但是她的心里依旧在牵挂着即将到来的王宫之行。
“国王是个怎样的人?他为人和气吗?”玛丽微微眨动着睫毛,在朦胧的睡意中问道。
伯爵轻轻抚摸着玛丽的头发和脖颈,沉思了一下,回答道:“乔治三世国王常常被人诟病为反复无常,与他的父亲和祖父相比,他显得默守陈规,不够时尚,并且国王一紧张就口吃,说话时常发出嗒嗒声,这些都让他在贵族中饱受讥评嘲笑,但是我认为他其实是个心肠很软的人,并且是几代英国国王中唯一可以称作正直善良的人。他还对喜欢的人很和气,而故意慢待他厌恶的人,不管那个人的地位有多么高——所以他会喜欢你的,玛丽,因为他是我的朋友,我在欧洲做的很多事,都是为了帮助他维护英国的利益和王室的地位。”
玛丽起了一些兴趣,这是她在乡间所从未听闻的,伯爵见她消了睡意,也就不吝惜为她再讲一些王室的趣闻:“整个汉诺威王朝的国王都以骄奢淫逸而声名狼藉,从这一点上来说,陛下是个例外,他从登基开始,就发布文告,鼓励孝悌忠信、礼义廉耻,但是贵族们并不买账,甚至他的儿子们都诽谤他,说他得了精神错乱的毛病。”
玛丽惊奇地说道:“我只听邻居和朋友们说,老国王因为年事已高,身体虚弱,并且饱受痛风病的折磨,从来没有听说国王的精神有问题。”
伯爵从容说道:“事实上,乔治三世大约在10年前的确出现过一次短暂的精神失常现象,当时正逢美国独立战争,那天他在雨中骑马,侍从们突然发现国王的举止有失常态——他在不停地自言自语,并且独自一人站在橡树下面,跟那棵树交谈了很久——他把那棵树当成了华盛顿,不过很快他就恢复了正常。可是流言四起,而一个月以后,他又受了第二次刺激,在温莎城举行的晚宴上,他跟他的长子威尔士亲王争吵起来,国王像一个莽汉一样痛揍了王储一顿,并企图把威尔士亲王的脑袋往墙上撞,很多人相信倘若不是在场的贵族们解救了王子,国王很可能会犯下杀子的罪行。因为当时国王口吐白沫,两眼充血,看起来完全发了疯。”
玛丽想象当时的情景,心有余悸地说道:“真可怕!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还有这种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伯爵幽幽地说道:“亲爱的,恰好这两次我都在场呀。国王第二次神经失常时,议会曾经讨论过由威尔士亲王摄政的问题,但是很快国王就清醒了,所以摄政王的讨论也就无疾而终。”
玛丽担心地问道:“戴维,你认为国王真的精神失常了吗?”
伯爵冷静地回答道:“我认为老国王是一个过于敏感的人,但是他绝对不是个疯子,除非有人故意刺激他,压力太大就会导致失去理智。”
玛丽突然感到这次的伦敦之行恐怕不是仅仅觐见国王那么简单,她不知道在这些她第一次听闻的宫廷隐秘之后还藏着什么样的危机,而伯爵又陷入的又有多深。但是奇怪的是,对于不可知的未来,她感到的不是恐惧,而是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