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爵轻笑道:“你还记得下一句吗——蠢人们却闯进来了,是不是说的我们俩呢?”他们正这样轻松地说笑着的时候,突然在散开的轻雾里出现了一个人影。他从雾中走出来,形如鬼魅一般,一身黑衣,面容如圣徒般俊美,眸子在晨雾中闪亮,有一种动人心魄的美丽,然而又分外让人心惊——他就像是个从地狱中走出来的天使。
伯爵身体一僵,他轻轻诅咒道:“真是该死,他真是阴魂不散。”他草率地披上晨衣,一边系上腰带,一边推开卧室通往露台的门走了出去。那人走近了,他抬起那形状完美的头颅,露出雪白的牙齿,他在向玛丽微笑,只是那微笑里有一种莫名的哀伤,玛丽这才认出那人正是许久不见的里斯本牧师。
她轻叫了一声,后知后觉自己衣衫不整,头发也披散着没有梳理,便连忙退回到室内。只听到露台上伯爵用慵懒的声音说道:“真是稀客呀,里斯本先生。不知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楼下里斯本牧师的声音清冷圆润如旧:“列斯特伯爵,请原谅我的冒昧打扰。我肩负使命而来。”
伯爵讥诮地问道:“是国王的使命,还是威尔士亲王的使命?”
里斯本牧师顿了一下,冷峻地回答道:“难道国王和王储不是二位一体的吗?我为王室服务,与伯爵您的信念并无二致。”
即使玛丽没有看到,也能想象到伯爵唇边挂着的讥讽的笑意,他圆滑地说道:“真是令人感动的忠诚——您就是用这种忠诚为王储物色了他的新娘吧?那么,现在既然王储对他的妻子已经忍无可忍了,您自然要为她寻一个落脚的去处。”
他自始至终都在居高临下地跟里斯本牧师交谈,而丝毫没有请他进屋里来坐的意思。这种慢待也许是极其失礼的,但是考虑到他与里斯本先生本来就糟糕透顶的关系,也就不足为奇。果然,里斯本牧师充分发挥了神职人员的忍耐力,丝毫没有为自己所受的冷遇抱怨,他只是谦恭地说道:“您知道,不管王妃与王储的关系遭到什么地步,她毕竟为王室生下了唯一的继承人——夏洛蒂公主。我只是负责为威尔士王妃传递消息,王妃对于托斯卡纳地区的景色非常欣赏,很希望在这里休养身体,恢复她因为生产而受到的病痛。”
他停顿了一下,然而伯爵的态度傲慢,似乎没有要接茬的意思,于是里斯本先生隐忍着问道:“我带着国王的信件,伯爵大人不想请我进屋吗?”
伯爵慢吞吞地回复道:“请原谅,里斯本先生,这里是我的私宅,我与我的夫人正在度蜜月,您知道,陷入热恋中的人是不希望被打扰的。所以,请回到您的客栈里去,我会亲自前往拜访,并接受国王陛下的任何差遣。”
里斯本先生的声音里终于多了几分压抑不住的怒意:“蜜月?我记得您已经结婚一年多了吧?”
伯爵却用玩世不恭的语气说道:“可我觉得就像是在昨天,也许我这一生都是在蜜月之中呢——这一点我想里斯本先生这样的单身汉是无法理解的。”
里斯本先生气冲冲地离开了,伯爵回到房间里,玛丽有些担忧地问道:“你这样激怒他,真的合适吗?”
伯爵笑着脱掉身上的晨衣,回答道:“你以为我不去撩拨他,他就会对我高抬贵手吗?倒不如点燃他的怒火,因为怒火会燃烧理智,让人犯下本来不该犯的错误……”他没有再说下去,因为现在他有了更重要的事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