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重的乌云盘旋在半空,带给地面一阵潮湿压抑的气息。抬眼望去,但见云层之中隐有蓝色弧光,一声声沉闷的声响随之隐隐传来,看样子不多时这里便是一场瓢泼大雨。预感到这一场大雨的人们,都是慌忙提起脚步向着家里赶去,离得远些的也是到处寻找着可以避雨的地方。然而,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有一个人却似对周遭的事物毫无所觉,一步一步、缓缓地走出了这一个城镇。
一滴豆大的雨水从天而降,落在了那一张如玉般光洁的脸上,散开的水滴又有一部分悄然钻入那一面黑色轻纱。紫璃依旧自顾自走着,没有在意落在脸上的雨滴,也没有再看身后的城镇一眼。
就这样,她远离了这个城镇。只是在离开之前,她又再度张开了手掌,任凭那一张记录着这个地址的纸条无声息地滑落在了地上。她依旧在向前走,只是前方却似乎并不存在目的地,就连一路之上出现的那些个可以用来暂时歇息的避雨之所,也未能让她有所停留。直到那一场瓢泼大雨从天而降、淋湿了她整个身体之后,她才缓缓抬起了头,望向了那一片深重的天空。
从一开始,她就知道会是这个结局。
那一段有限的记忆之中,并没有任何能令她感到愉快的事发生——或者说,就连“愉快”这个词本身,也没有随着教导刻入她的生命之中。他们说她不会哭,可同时,她也不会笑;他们认为她是一个妖孽,然而,在那些武道大家的眼中,这只是她无与伦比的武学天赋;她在他们身边,过得无所谓好与不好,只是离开也不觉得怀念;她不在他们身边,过得无所谓坏与不坏,只是一直也没有滋生出重聚的渴望。
她就那样生活着,无所谓地接受着施加在她身上的一切。从一开始,她就知道这一趟的到来不会有什么结果,她也并不盼望着会有什么结果。只是在这一刻,感受着天际隐隐传出的雷声,她还是感觉到了些许疲惫。
所以,她倒下了。
那一个孤寂的身体仰面倒在了地上,任凭上方倾泻而下的雨滴砸落在她身体各处,任凭湿透的衣衫紧紧贴住了冰冷的身躯,任凭逐渐上升的水平面淹没了她披散开的长发。然而,她并没有一丝一毫想要起身的意愿,让人不得不怀疑若是水面继续上升的话,会不会将她的整个身体完全淹没而她依然不会移动——就如同样置身于雨幕之下的一副水墨画,因为水滴的冲刷,它似乎也正在失去它原本所拥有的色彩。
她还是没有移动,只是缓缓抬起了手遮了遮落在眼瞳之上的雨水,继续朝着天空之上那一抹亮蓝色光辉闪耀的地方望去。可浓厚的乌云毕竟没有散去,便是那一道道不时闪耀着的闪电,亦是如她一样蒙上了乌黑的面纱,让她看不真切对方的真实形状。
不知过了多久,紫璃感觉到自己的视线被一层淡黄色的物件所遮挡,而原本肆无忌惮地砸在身体上的雨滴也随之间断。微微仰起的视线之中,那是一把淡黄色的油纸伞,而撑伞的人却在伞的范围之外。
紫璃的双目依旧没有转动,就仿佛她所望的只是上方的那一片空间,而无所谓充斥着这篇空间的是何物。一身黑衣、同样被雨水淋得湿透的慕易望着她这个样子,心中微微泛起一抹刺痛。他缓缓地蹲下身来,伸出手去试图将紫璃扶起来——或者试图将她背到一个能避雨的地方。只是在堪堪要接触到对方的瞬间,他的手腕却是骤然被抓住了。
慕易心中猛地一跳,不敢再有动作,但嘴里还是轻声说道:“师姐,找个避雨的地方吧。”
没有回答,只是片刻之后,他的手腕一松,却是紫璃终于有了反应。只见她缓缓站起了身来,那一抹雨水顺着她带起的长发流淌而下,而被衣衫紧紧包裹着的娇躯却显露出一抹曼妙无比的形状。
慕易低下头来不敢直视,手中的雨伞不自觉递了过去,希望着对方多多少少能挡一下这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的泼天大雨。只是就如他预料的那样,紫璃并没有接过雨伞,而是直接向着前方走去。慕易悄然叹了一口气,想了一想之后,还是快步上前为对方撑起雨伞,与之并肩而行。
雨,一直在下;而雨中的人儿,终于还是消失在了雨幕之内。
…………
噼啪作响的燃烧声中,明黄色的火光照亮了这一间破庙,同时也将那一股浓重的黑暗驱除了出去。望着全然没有打理身上衣衫的意思、只是抱着膝盖安静坐在对面的紫璃,慕易也就放弃了一些额外的想法,只是专心将面前的火堆烧得旺一些。晃动的火焰之中,对面的人影却仿佛一尊不言不动的玉像——明明近在咫尺,却又让人从心底里不敢心生亲近。
哪怕是作为普通的师姐弟也好,至少试图让彼此的关系近一些——慕易曾有过这样的想法,只是他所有的行动都没有得到回应。再加上,他其实也不是一个善于言辞的人,所以与对方的关系,也就一直维持着那般状态——说不上近,因为两人之间对话的次数只怕都是屈指可数;也说不上远,因为自己毕竟还是少数几个能与她说得上话之人。
纵使在这般不远不近的状态之下,每一次见到紫璃那孤单的身影,慕易还是忍不住打心底想要去关心她。他还记得当年第一次拜见师尊的时候,在他身边的那一个比他还要小的女孩就已经遮住了面孔,只用着一双独一无二的梦幻之瞳静静地望着他,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