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歹锦尚宫也有过那么两三日的风光,如今只剩下了门庭冷落,近身婢女小思,在昨晚已经被调往到杂役房,偌大的寝宫显得空荡荡的冷清,淡粉色的帷幔此刻正随着寒风微微的摆动着,明叶慧伫立在窗前,神情悲肃的凝望着窗外。
当恭无极跨入门槛,小阮子就机灵的躬身退下,还体贴的关闭了门扉,自个靠在阶梯旁的朱红大柱上守候着。
“明妃邀我前来,是为了何事呢?”寝宫内安静的空气里涌动着凄清气氛,恭无极只觉得喉咙干涩得难受,低沉的问道。
“你是不是很奇怪,原本我落到了这样凄惨的下场,理应对你避之不及的,为何临死前的最后一个心愿是要见你!”明叶惠唇边晕出一个自嘲的笑容,垂低头,双手不自觉的捧住了小腹。
恭无极这才留意到,不过月余不曾见面,明妃的小腹已经明显的隆起,胎儿恐怕已经有两三月了,毕竟略显宽大的白衣也无法掩盖住她已经变得有些臃肿的身材。
“你是希望我替你求情?”恭无极问了一句,继而说道:“你应该知道,我早就是自身难保。”
“不!”明叶惠缓缓的摇头,眼底的哀伤转而浓了一层,她喃喃道:“我知道自己难逃一死,只是这腹中胎儿毕竟是无辜的,你能不能帮帮我!”
恭无极闻言低头凝视着她的小腹,嘴边泛起一抹苦笑,也不作答。见到这番情景,明叶惠握住她衣摆的手,不自觉的松开了,嗫嚅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不想的,我不想的。”
“是啊,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恭无极甚是感触的附和了一句。
明叶惠抬起头,沉静的眼眸显得那样空洞,她自顾低声道:“打从我出生开始,一切都是被安排好的。爹爹贪慕权势,从我牙牙学语开始,就立志要将我培育成一代才女,琴棋书画,不惜重金聘请高手传授,在爹爹心里,我不是她的女儿,而是在十多年后要送给皇上的礼物。所以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明府上下,本就不是一个太平的地方,爹爹四位妻妾整日里明争暗斗,我娘亲虽为正室,却无奈年老色衰,整日里被妾室们联合着排挤、打压,这番苦楚,爹爹是无暇顾及,娘亲也只能背地里暗自垂泪。
将我送入宫中的安排,娘亲心里总是存有几分矛盾,一来知道这一入侯门深似海的苦,二来也巴望着我入宫之后能够提携她在府中地位。
日子就这样过着,爹爹一门心思的攀龙附凤,娘亲也在委屈之中半推半就,年纪尚幼的我,除了没完没了练习琴棋书画之外,连丁点儿自由都谈不上。
总算是熬过了这样十七年的岁月,十七岁那年,皇上登基三年,首次册封妃嫔,我在爹爹的左右打点之下,总算是获得了明妃的头衔。当皇上恩赐我镶红宝石双龙戏珠手镯之时,我亦然分辨不出那是我使命的终结,还是使命的开始。进宫为妃,这是我前半生之中,被双亲灌输唯一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