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大旱,原本水量颇多河面十分宽阔的几条河流,只余处处浅滩,甚至某些河段还龟裂了。及腰深的枯黄茅草。顺着地势起伏着。
这景象令和吴汝义一道押运缴获财物往开封的张鼐有些触目惊心。多年来跟随闯王南北征战,在刀山血海之中求生,他们这些早期的孩儿兵早就练就了一副漠视生死的铁石心肠,但是那是在战场上。当他看到一个个活生生的人毫无希望的等待死亡这个极为残忍、痛苦的过程时。也不由得为之动容。
当真是人命如同草芥一般。
“吴哥。你我如果不是跟随闯王起义,只怕在陕西老家也是这饿殍之中的一具尸体!”张鼐一边命亲兵将横卧在路上的几具尸体挖坑掩埋,一面颇有感触的同中军总管吴汝义交谈。
口中说话。鼻孔之中却是闻到越来越令人作呕的尸臭味,透过茅草,一些土丘,二人都看到了,前方的草堆中,河水边上,还有河水中,满是一具一具腐烂的尸体,男女老少都有,散发着,一股股浓郁的,恶心的腐臭味。
这些尸体,可能死去长久了,虽然眼下天气仍寒,仍然成为具具腐尸,他们身上,无一不是成黑褐色的条状衣裳,头发,也是脏兮兮的粘结成块,看上去**的。
肥大的蛆虫,不时从他们身上钻出来,还有一些野狗,正在啃噬,将一些内脏什么拖得满地都是,无一例外。这些野狗眼中闪着的,都是绿幽幽的光芒。
一具尸体,看上去似乎是女子,她的尸身上,坐着一个包着一床小棉被的婴孩,他口中,咿咿呀呀的嘟哝着,不时欢快的抓住,从母亲身上冒出的肥大蛆虫,然后他的小手,提住还在蠕动的蛆虫,送入自己小嘴中,白花花的蛆虫,用力在他小嘴中挣扎,还有一些粘乎乎的液体,不时流下来。
这一幕看得张鼐等人一阵阵作呕。
“杀!”
刀剑长矛齐下,二人领着亲兵将这群野狗杀散,把眼前的百余具尸首一一的挖坑掩埋。
“小张爷,河对岸的树林里有一股流民,大约有数千人!”一名负责巡哨的边马什长向张鼐禀告这一新的情况。
“把他们的头目找来!”
张鼐看得很清楚,流民之中大多数人都是皮包骨头,个个衣衫褴褛,特别许多妇女孩童,身上的衣服破如麻袋,露出内中黑呼呼的肌肤。寒风刮过,一片片的破布不停的飞舞,露出了遮盖不住的肌肤,令这些人蜷缩起身躯,人显得越发的畏缩。羞耻二字,在她们身上己经看不到了,她们眼中只有麻木,或是饥饿之极的神情。
流民中很多人己经饿得奄奄一息,看他们的样子。张鼐更是心中一阵酸楚。
曾几何时,自己与他们一样,是同样的流民,不知道明天会如何,或许有一天自己成为路旁一具微不足道的死尸饿殍,抛尸异乡,死后做个回不了家的孤魂野鬼。如果能够有一点活下去的希望,也不会和父兄一起加入造反的行列。
“人家说咱们是贼,他们就不知道,咱们本身也是好百姓。如果但凡有一口稀粥喝,咱们也不会硬起心来打家劫舍!”
吴汝义的话令张鼐有了共鸣:“吴哥,官家说咱们是杀人不眨眼的流贼,老子今天便要证明给这些人看看。到底谁才是该杀的贼!”
一声令下,张鼐留下了五十名骑兵和二百步兵,同时留下了十几石粮食。
“煮粥喝,大家节省一点,可以走到伏牛山。到了伏牛山见到我家父帅李闯王,你们便有了活路了!”
一面招呼着这数千饥民喝着稀粥,张鼐安排着将数千流民按照眼下闯营的习惯做法编组成队。指定了伍长、什长、哨总、将他和吴汝义的几名亲兵分别安排成了部总、掌旗、都尉等军官,命令他们将这数千人送回伏牛山。
“小鼐子,如今河南饥荒遍地,灾民、饥民、流民更是数不胜数。你这样赈济真的是杯水车薪。”看着张鼐将这些事情做完,重新启程往开封奔来的路上。吴汝义不由得一声叹息之后向张鼐说出了自己的心声。
“当下之计,从眼前的事情说,便是我们赶快赶到开封,将这些财货与南中的陈大掌柜交割,换回刀枪盔甲等物,这样,那些归附我们的大小马贼,山匪,刀客,杆子就会更快的变成我们的骁骑和老营精骑。只有闯王的实力大了。占了这河南府、河南八府,这些灾民才能够有好日子过!”
说到底,还是尽快扩充实力第一。
李自成的闯营当中目前战斗力最强的就是跟随他从勋阳、商洛一路转战过来的三千多老营。这些随李自成转战各地的老营士兵,不但是打不散拖不跨死心塌地的跟着闯字大旗。而且战场经验十分丰富。不用指挥官下令便知道自己应该根据战场形势做些什么。
除了这些老营。便是这几个月新从豫西土寇、小股杆子中招收的精骑了,这些人会骑马,而且懂得如何在马上厮杀。算是骁骑。随后又是有马的人,一律称为马军,余下的便是步卒或是被河南官员称为裹挟的饥民。
其实根本谈不上什么裹挟,对于那些以草根树皮充饥果腹求生的饥民来说,一锅饭,一碗热粥的诱惑力要比死亡的恐怖大多了。他们会跟着食物用脚来投票。人数多了,可以选择的基数便大了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