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兵部郎中马绍愉为首的明朝秘密议和使团,于三月初三日到达塔山,住了四天,由多尔衮派了一名甲喇章京带着五百兵丁护卫,同时命人快马往广宁飞奏。初五,黄太吉派遣官员往塔山迎接;初七日离塔山北来,十日恰好到达广宁。
当时被明朝官方称为“老憨”的黄太吉却并不急于召见马绍愉使团成员。他保持着游牧民族的习惯,不像明朝皇帝那样将自己整年、整辈子关闭在紫禁城中,不见社会。他在主持了祖大寿等一群人的投降仪式之后,又处理了几项军政大事,便于十一日午刻,带着皇后哲哲和永福宫庄妃姑侄等人,领着一群噶布什贤兵,令祖大寿等降人陪同,一道骑马出了医巫闾山大营,以巡视皇家草场的名义,看了几处放牧的牛、马,还随时射猎。以彰显大清的尚武之风。
除了向祖大寿、王朴等新投降之人显示皇帝的恩典之外,另一个目的就是,他要打磨一下马绍愉这个谈判使团的性子。
不过,人虽然离开大营,但是在他离开大营期间,一应军国大事,内三院的大学士们都随时派人飞马禀奏。关于款待明朝议和使臣的事,都遵照他的∝◆指示而行。三月十一日上午,范文程、鲍承先等几位汉人大臣出迎使臣马绍愉于二十里外,设宴款待。按照双方议定的礼节:开宴时,明使臣向北行一跪三叩礼,宴毕,又照样儿行礼一次。这礼节,使臣马绍愉认为是对清国皇帝致谢,而鲍承先等人却得意的称做“谢恩”。
十二日夜晚,黄太吉又命礼部承政满达尔汉、参政阿哈尼堪、内院大学士范文程、刚林、学士罗硕同至马绍愉等人下榻之处。宴请明国议和使臣。双方仍旧遵照初宴时的规定行礼。宴毕,满达尔汉等向明使臣索取议和国书。马绍愉等说他们携来崇祯皇帝给兵部尚书陈新甲敕谕一道,兵部尚书是钦遵敕谕派他们前来议和。满达尔汉等接过崇祯给陈新甲的敕谕,看了一下,说他们需要进宫去奏明皇上知道,然后决定如何开议。
第二天上午。辽河岸边一块冰雪消融草木开始返青的高坡上,扎着一顶黄色毡帐,帐内黄太吉席地而坐,满达尔汉、范文程和刚林坐在左右,研究明使臣马绍愉所携来的崇祯敕书。皇太极不识汉文,满达尔汉也只是略识一点。他们听范文程读了敕书,又跟着用满语逐句译出。那汉文敕书写道:“谕兵部尚书陈新甲:昨据卿部奏称,前日所谕休兵息民事情,至今未有确报。因未遣官至沈。未得的音。今准该部便宜行事,遣官前往确探实惰具奏。特谕! ”
黄太吉听完这份密谕后,心中琢磨片刻,说:“本是派使臣前来求和,这个明国皇帝却故意不用国书,只叫使臣们带来他给兵部尚书的一道密谕,做事太不干脆!这手谕可是真的?”
范文程用满语回答:“奴才方才拿给祖大寿等人看过,他们说确系南朝皇帝的亲笔。上边盖的‘皇帝之宝’也是真的。”
黄太吉满意的点点头,给祖大寿等人看这份诏书。既让他们负责辨识真伪,又可以令他们死心塌地的跟着自己走下去。看看,你们的皇帝都要议和了,你们还有什么可纠结内疚的?
他得意的笑了笑,说:“既是南朝皇帝亲笔,盖的印信也真。就由你和刚林同南朝使臣开议。刚林懂得汉语,议事方便。哼,他明国皇帝自以为是天朝,是上天之子,鄙视他人。上次派来使者也是携带他给兵部尚书的敕书一道。那口气就不像话,十分傲慢自大……”他望着范文程问:“你记得今年三月间,他的那敕书上是怎么说的?还记得么?”
范文程从护书中取出一张纸来,说道:“奴才当时遵旨将原件退回驻守锦州、杏山的诸王、贝勒,掷还明使,却抄了一张底子留下。 那次敕书上写道:‘谕兵部尚书陈新甲:据卿部奏,辽沈有休兵息民之意,中朝未轻信者,亦因从前督、抚各官未曾从实奏明。今卿部累次代陈,力保其出于真心。我国家开诚怀远,似亦不难听从,以仰体上天好生之仁,以复还我祖宗恩义联络之旧。今特通卿便宜行事,差官宣布,取有的确音信回奏!’”范文程随即将后边附的满文译稿念了一遍,引得黄太吉哈哈大笑。
“上次经过朕的一番训斥,不许使者前来。南朝皇帝这一次的敕书,口气老实一点,可是也不完全老实。我们且不管南朝皇帝的敕书如何,同南朝议和对我国也有好处。朕的破南朝之策,你们心中明白。务必要以有利于我大清而展开议和。记住,能战方能言和。不知道这位马使臣带了什么议和条款前来?”
“奴才试探过马绍愉几次,此人口风甚紧。不过,听他的意思,明国皇帝怕是要先解广宁之围,放洪承畴这几万人回宁远,然后再就双方议和之事展开谈判。”
“崇祯小儿,打得好一手如意的算盘!他当真以为朕视年迈糊涂了?朕若是打开口子放洪承畴这几万人回了宁远,他只怕到了宁远稍稍休整几日便反过头杀回来!朕这数年之功,数万将士,花费了无数金钱粮草而开辟的局面,岂不就此成了镜花水月?一场泡影?!告诉马绍愉!要是想谈和,咱们就好好的谈,不想谈的话,朕也不介意请他看朕如何攻克广宁!”
对于黄太吉和崇祯皇帝朱由检来说,洪督师的这几万人,无疑是在各自心目中占据了极为重要的地位。对于崇祯来说,这几万人不啻于最后一点家当,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