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舞仙带这孩子离开,他生不如死。
多年未见,他以为,御殊会变得成熟,稳重,分得清是非对错,明白世间正途。
然而,他错了。
他不知这些年舞仙如何教导的,他竟这般卑鄙,凶残,恶毒,且一而再,再而三的放肆!
他一再容忍,一再给他活命的机会,也一再地说服自己,不要杀他。
他没有去计较他设计淳于羿,诓骗锦璃去舞仙歌舞坊,看他与舞仙见面的情景……
也容忍,他画出那些侮辱他、毁灭他的画。
而现在,他已然容忍到极点。
御殊如此对锦璃下杀手,是自寻死路……所谓父子之情,彻底缘尽。
“寒冽?!”
寒冽鬼影般,飞身落在他身侧,“属下在。”
御蓝斯为防人窃听,以牵引传音下令。
“去找一只橡木箱子,把御殊装了,从学堂密道运出去埋了。本王不希望任何人发现,也不希望出任何差错,尤其,不希望太后的人发现,你可明白?”
寒冽凝重点头,“属下明白!”
无殇和龚姣儿,都在一至五岁的青萌区。
赛区内,为配合小娃儿们的身高,桌案与椅子皆是低矮适中。
笔墨纸砚,亦是丫鬟们相助才摆好的。
两位艳若仙童的小人儿,一个紫袍冷艳,一个橙裙俏美,身上都系着一尘不染的雪白小围裙,以丝带拴着袍袖,有板有眼,端肃可爱。
隔着几张桌案,俩人儿疏冷打了个照面,眼神皆是寒光迸射,以鼻孔哼气算是打了招呼。
两双灿亮如星的眼睛里,满是对对方的鄙夷和敌视,于是,谁也没有理谁。
却是在一群小不点中,两人尤为突兀。
护卫随即在赛区中央摆放一个桌案,桌案上放了一个巨大的半球形琉璃鱼缸。
鱼缸里有莲花,水下水草碧绿,鹅卵石斑斓,数条色彩不一的鱼儿在畅游着,水上还凫着三只巴掌大的小黄鸭。
那小黄鸭似不知美味的鱼儿在水下,只在水面上小心翼翼的浮着,不时鸣叫几声。
有趣的布景,顿时让一群小娃儿眸光大亮。
评判耐心地讲解了作画的规则与要求,和蔼地环视一群小不点,“现在开赛!限时,一个时辰。”
离开学堂的御之煌,百无聊赖地在街上踱着步子,正要寻一处花楼,却走了半条街也没有找到花楼的影子。
“该死的老七,道貌岸然,清心寡欲,这是给和尚太监建的城么?!”
大道上没有,小胡同里,定然暗藏惊喜才是,血族京城里,可都是如此。
他若有所思地笑着,就拐进学堂后街一座小胡同。
却不巧,寒冽带着两个寒影护卫,抬着一个橡木箱子,从地上的方形通道里出来。
御之煌忙退回到胡同尽头的墙壁处,听得地面上石板阖上的声音,他忍不住又探头看去……
那三人带着箱子,朝着胡同另一端走去。
胡同另一端,一辆马车恰好停下来。
车夫下来,对寒冽恭谨行礼,唤寒将军。
御之煌忍不住好奇,尾随追上去。
一个时辰后,学堂内,赛区的学生们开始交画作。
苏无殇拿着自己画,穿过通道,雪白的围裙上已然满是彩墨。
经过龚姣儿的桌案时,见小丫头脸上成了花猫,忍不住笑了两声。
然而,看到上面的画时,英俊的小脸儿却僵了一下,忍不住撇了下小嘴儿,不服气地看自己的画……
龚姣儿拿起自己的画,骄傲地对他冷哼了一声。
“苏无殇,你画得太丑了,鸭子像鸡,金鱼像青蛙。”说完,她就走向评判。
评判瞧了瞧,和蔼地笑着夸赞,“姣儿,画得很不错呢!”
“谢评判夸奖。”
“乖,你可以去找你娘亲了,人多,不要乱跑。”
“是。”
小丫头就走出了赛区,丫鬟忙迎着她。
无殇犹豫地拿着画也交给评判,忍不住开口。
“评判,我画得好,还是龚姣儿画得好?”
评判瞧着无殇的画,为难地笑道,“一样好。”
这些刚会拿笔的小娃儿,能画出金鱼的模样和色彩,已经很不错。
溟王殿下英明,给这群小娃儿机会,是催他们上进,让他们明白,吸血鬼与狼人,不能只懂得吸血吃肉,还要认识世间美好,这引导的目的达到,也就够了。
“我的画能放去诗画阁么?”
评判凝眉,尴尬笑了笑,非常之善良地说道,“这个……应该是能的,世子要有信心。”
小家伙有板有眼的行了个大礼,“多谢评判!”
评判惶恐地也忙行礼,“世子太客气了!”
他只是学了几句好话而已,这小家伙怎反过来给他行礼呢?可是折煞他了。
学堂外,御之煌则尾随着马车出了莫黎城,入了城外的坟区。
寒冽等人在坟区里一阵忙碌,堆起一座新坟,确定四周无人,才离开。
御之煌疑惑不解,待寒冽等人走远,才奔过来,以真气打开了坟头的土,把橡木箱子拖出了大坑。
他敲了敲箱子,“谁在里面?”
老七不是光明磊落么?怎也敢这种见不得人的勾当?
看这箱子的大小,里面仅仅够容纳一个孩子,不会是学堂里犯错的孩子吧,这样处置,未免太残忍。
他敲了半天,箱子里也没有应声。
便从靴筒里拿出匕首,撬开了银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