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处于尚未开化年纪的温良辰,即便是想破了脑袋,也猜不出自家二舅和她娘定过口头亲事。
她自幼聪明机灵,越是不得而知之事,偏要费那个脑筋去细想,谁知在此事上碰了壁,父母皆守口如瓶,令她心中急如火烧,夜幕降临,捂在被中小丫头眼神亮如星辰:
宸佑表哥的身上,到底有何秘密?
这秘密挠得她全身痒痒,半日都不得解脱,最终,温良辰干脆掀被子坐起,一拍自个儿的小脑袋:“他不来,我自去!”
她转了转眼珠子,心道:“听说表哥会在西山围场练箭,母亲不允许我入内,我在附近转转,总能碰上他。”
于是,便有了第二日,温良辰前去围场一事。
西山围场原本是前西山大营后的两座小山罢了,内无猛兽,风景秀丽,适宜踏青,之所以唤作围场,乃是纪念前朝几位将军及女将军,毕竟,女将军曾经打过鸟的地方,不好意思叫座山罢。
西山围场夹在襄城公主与和郡王御赐庄园之间,距离不远,行过去极为方便,温良辰平素野人惯了,襄城公主从不拘着孩子,说是去访景,勉强同意了,命嬷嬷和小丫鬟四人好生跟着。
庄子内有巡逻,即便有事,唤上一声,便有人来瞧。
西山围场远远没看上去那般小,温良辰玩得意犹未尽,运气好逮到一只山鸡,心中得意,将其扔给嬷嬷拎着,交待着回去给母亲炖上,顺便补补身子。
路上又踩了十几朵蘑菇,她曾从附插画的书上得知,此蘑菇可食用,温良辰准备寻厨子瞧瞧,若能吃便一块炖了。
玩了一大清早,并未瞧见秦家表哥的身影,温良辰蔫蔫地坐在树下,往后一翻,躺在软垫上,打了一个盹儿。
谁知这盹儿甚是久,期间,居然还做了一个梦,梦中甚是诡异,暗夜下,有一双眸子黑沉如渊,仿佛吸尽了整个世界的光亮般,她心中猛地一突,黑夜短暂聚拢,接而消散,散落点点星光,美得仙境。
等她醒过来之时,天色果然有些黯了,温良辰揉了揉脑袋,转头问时辰。
鱼肠蹲了下来,绞干帕子,轻轻擦她汗湿的额头,关切道:“姑娘,您方才流汗得厉害,鱼肠不敢唤您,如今您终于醒啦,咱们得赶紧回去。”
“是时候该回去了。”温良辰捂嘴打了个哈欠,从垫子上起身。
一路回去甚是无话,大约是小路的缘故,起风之后,吹得人身上发凉,温良辰一抹额头上的汗珠,心道奇怪,怎么还在流冷汗。
脑海中不断传来微弱难闻之声,温良辰皱起了眉头,心中甚为古怪,转身面对路旁的茫茫草丛,指着草丛道:“你们可有听见声音?”
鱼肠摇了摇头,面露疑惑之色,道:“未曾听见。”
温良辰只觉那声音怪异,但又情不自禁地想要凑过去,她拨开路边的草丛,侧耳倾听,挥手道:“你们过来,真有声音。”
鱼肠和嬷嬷均过来瞧,不过一会儿,鱼肠捂嘴惊道:“姑娘,奴婢也听见了。”
大约是人的闷声。
人为何会发出闷声?
温良辰心脏突突直跳,没来由觉得紧张,她并未细想,只顾挥手吩咐道:“都跟上,莫要发出声音。”
嬷嬷是温良辰院里的老人了,听见温良辰的命令,赶紧小声劝道:“姑娘,天将黑,咱们别过去了,万一碰上了,碰上……”
“胡说!”温良辰小脸一黑,转过头来,气势陡然拔高,神色不悦:“你爱去不去,我是定要去的。”
她今日来此游玩,是想寻宸佑表哥了解情况,这片围场也只有他们两户人,前头有人的声音,万一是宸佑表哥,她为何不过去碰碰运气?
再加之她如今年幼,本身便有浓浓的好奇之心,连父母躲闪言辞都不放过,何况是送来眼前的异状?
嬷嬷被唬得一愣,惊觉自己失言,忙垂头不语,等回味过来之后,又叹:方才姑娘那模样,和公主殿下真相像了,女大肖母,果然不错。
温良辰领着嬷嬷和丫鬟们进入草丛中,轻手轻脚,未发出半点声音,连拨草之声都被风吹沙沙响也盖了过去,足下偶尔有湿黏之地,她们尽量小心避开。
距离越近,那闷声越明显,听起来还像是人难过的叫声。
莫非是有人溺水?
温良辰心中兴奋,颤抖着右手,拨开眼前最后一蓬草丛,远方豁然开朗。
只见不远处一片泽上,一名高大强壮的黑衫男人,正抓着一名少年的脑袋,用力往水里按。
“唔……咳咳咳……”
少年的双手拼命挣扎,将自己抬起来呼了一口气,又被男人死死摁下去,他往男人手使劲掐抓,不过,其动作已然无力,根本对男人造成不了任何损伤,显然已到强弩之末。
温良辰脸色“唰”的一白,双腿发软,吓得心脏几乎跳出胸腔!
她连想都未曾想,也不管那少年是谁,转头低声吩咐道:“救人!”
鱼肠见此情此景,吓得嘴唇发白,拉着温良辰的右手,哆哆嗦嗦小声道:“我们唤人过来罢,兴许那人被吓着了,便跑了?”
温良辰直觉有些不对,摇了摇头,心道:我若是杀手,胆敢杀害富家少爷,便定要杀死了的,岂会单独逃走?
况且那少年身形小,凭借男人的力道,完全可以将其扛起,再行逃走,待得二人跑出了一定的距离,便能发现她们使诈。
一旦发现没有威胁,少年的性命堪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