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这三天还未进宫,温良辰请了公主府二把手吕嬷嬷过来,亲自管束温仪城进宫的各项事宜。
因为温仪城是男孩,她还特地请来在公主府养老的宦官,教导他男子在宫中的礼数。
温仪城头次见到传闻中的宦官,惊得心肝肺一起颤了颤,听见对方还要教授自己,那脸色别提有多复杂,整一个绘画颜料碟子。
在他的心目中,老师应该是留给夫子那样清高儒雅之人,而宫中不男不女的宦官,简直是一个不能理解的所在。
见他小脸上风云变幻,温良辰心中好笑,怕出什么岔子,便坐在一旁陪同他。
公主府上的宦官不多,襄城公主当年没什么兴趣要人,如今换成温良辰当家之后,更没有这方面的意向,宫里也不管,反正大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这样过去了。
这位老宦官还是十年李太后前赏下来的,曾经服侍过李太后一段时间,不过,老宦官比较幸运,出宫后便被分配于李太后之女襄城公主府上。在宫中操劳了半辈子的老宦官,终于保住一条老命,顺利解甲归田。
他年纪虽然一大把,但胜在宫中经验丰富,是个历经百战的老油子,温仪城别扭的小模样,在老宦官眼里简直不值一提。
温仪城三下两下被收拾得服服帖帖,哪里还敢再轻视这位老人,此时的他,正站在墙根下顶着小碗练习走路,全身上下大汗淋漓,连后背全部浸湿了。
温良辰看努力的他一眼,心中有些不忍,便转回了头,老宦官体力不足,站一会便要过来休息,在温仪城练习之时,温良辰便和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小声道:“公公曾经在李太后身边当差多久?”
老宦官恭敬地垂着头,尖细而沙哑调子刻意被压得低低的,以至于不那么难听,他道:“奴婢自小入宫后,一直在太后娘娘身边当差。”
没想到老宦官来历不凡,温良辰不禁有几分讶异,道:“我向公公打听个事,公公可愿意?”
老宦官惶恐道:“蒙受公主殿下和郡主照顾多年,奴婢必然知无不言。”
“那你可知,皇祖母是何时开始犯的病?我曾经看过卷宗,在仁宗即位不久后,皇祖母便得了怪病。但是,医书上有言,癔症在发病之前有诸多迹象,乃是累积而成,你可有印象?”
这个问题萦绕在她心头许久,奈何事务繁多,一直不得从中抽身,眼看着自己已十四岁,她便开始着急了。
加之暂且未铺开宫中眼线,她尚且无力着手调查李太后的事情,如今有现成的人在眼前,她岂能放过询问的机会。
即便年代已久远到无人问津,关乎到皇家中某些密闻,依然不是一件小事。
“……”
老宦官脸上的笑容登时凝固在嘴角,在脸颊两侧刻出两道深深的法令纹,他的的身子也随之不自然地一抖,整个人似乎陷入了极大的恐慌之中。
全天下几乎都知道李太后得了怪病,只不过无人胆敢在嘴上提“癔症”二字。老宦官的反应,实属正常。
老宦官不愧是宫中磨练出来的,不消片刻,又恢复成原本的正常神色。如今他已经脱离了皇宫,在襄城公主府上安享晚年,温良辰也从未苛待于他,反而还好生养着他这位闲人,试问天底下哪里去寻这等待遇。
老宦官深吸一口气,决心向温良辰和盘托出,陈恳地说道:“郡主,说句大逆不道之言,依奴婢所见,太后娘娘生下公主不久之后,便开始有些不大对劲。”
温良辰皱起眉头:“但是,卷宗上记载,皇祖母犯病的初始日子,应该是庆德二年十月初八。”
老宦官耐心地道:“太医曾经来瞧过,给太后娘娘把脉后,声称身子无事,只是受到刺激,忧虑过重罢了。奴婢是个俗人,虽然不懂什么医理,但是,自那以后,奴婢发现太后娘娘眼神已经变得……”不正常了。
庆德帝才登基不久,李太后便因病被削去皇后之位,次年,曹太后入主中宫,成为一国之母。不过,令温良辰万万没想到的是,在三十多年前,李太后那么年轻之时,就有了犯病的端倪。
温良辰神色肃然,道:“公公,请将所知详细告知于我。”当年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否则,李太后的情绪怎会突然发生变化?
老宦官脸色“唰”地一白。
他们这些宦官,从小便被教育要如何闭上嘴巴,如果连嘴都闭不拢,那便去寻阎王老爷说话罢。
要对他人亲口说出皇家秘辛,明显给老宦官带来极大的压力。但是,他却不后悔,温良辰是李太后的亲孙女,他独自一人从宫中逃出,而李太后却还陷入在泥沼中,他心中想道,今儿是豁出去了,能帮太后一把是一把。
老宦官背后冷汗直冒,努力抑制住心中的恐惧,将事情一股脑儿说出来:“太后娘娘生下公主一年后,曹太后娘娘的小公主不幸意外薨逝,奴婢曾记得,那日曹太后进坤宁宫和太后娘娘发生争执,太后娘娘第二日起来,眼神便有些飘忽,行事也开始变得无章法起来。奴婢那时不懂得,还以为太后娘娘心中愧疚,休息几日便好了,谁能想到,太后娘娘次数越来越频繁,最后瞒不住了,被王方那小人的眼线给得了信……”
王方是当年臭名昭彰的司礼太监,同时也是宦官之首,这位从龙两载的人物,支持当年的二皇子宫变,最终在宫变中输给文臣一族,宣德帝顺利登基后,大肆打压宦官,这才终于结束了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