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温仪城从梅林山庄回来之后,就好似变了一个人般,每日早晨他摸黑起床,绕府跑上一圈,然后连早食都不吃,再回房发奋读书至半夜,温良辰不亲自来催,他绝对不上榻休息。
温仪城不要命读书的架势,让温良辰在旁看得干着急,也不知他到底在和谁较劲。
某一次,温良辰实在忍无可忍,将孩子从书房提了出来,为他认真地分析利弊,谁料温仪城撅着嘴,一本正经地说道:“当年姐姐在三元山上勤学苦读,一心致用,你姑且还是女子,便有悬梁刺股之绝,能忍废寝忘食之苦,守韦编三绝之韧,仪城乃是堂堂男儿,不过就是看几本书罢了,有何不可?”
这番不伦不类的话,将温良辰说得是哭笑不得,心道,那全拜你师叔所赐!若不是薛扬要求严厉,她早不知去山上何处打鸟去了。
当然,这话自然不可对温仪城明说,温良辰只好劝上几句“身体要紧”之类,说到最后发现无话可说,只好恹恹离去。次日,温仪城不仅不采纳她的建议,反而故态复萌。
若温良辰就此放手,那便不是她了。
温驸马每日下朝无所事事,一个人干坐着甚是无聊,温良辰便将主意打到他身上,支使温驸马去寻温仪城的麻烦。
于是,苦学成疾的温仪城,心不甘情不愿地被温驸马强行拎出门,乖乖跟在温驸马的身后。天地君亲师,除了天皇老子,父亲大人最大,此乃读书人信奉的真理,温仪城小小年纪,活得倒似个老学究般,哪里敢违抗温驸马的命令。
温驸马出门的主题永远只有一个,那就是——玩。
温驸马玩乐之处与普通纨绔不同,他喜好附庸风雅,玩也要玩得潇洒,玩得清高。他今儿带儿子去茶馆品茗对弈,明儿又去游湖泛舟听曲,某一日兴致来了,还会溜到街角处看文人斗蝈蝈,斗完蝈蝈还得写首诗,每日花样翻新,花鸟鱼换着来一遍,玩得温仪城叫苦不迭。
这般打打闹闹五日下来,温仪城依旧不改初衷,不仅没被养成纨绔,反而愈发珍惜读书时间,每日通宵达旦看书,堪比即将赴考春闱的秦元君,实在是天下第一奇也。
兴许是年底的缘故,茶馆生意逐渐降了下来,药材铺子和米粮店的生意却愈发红火。因为今年年底瑞雪的缘故,温良辰趁机将手上的存货抛掉大半,省得留到明年掉价。
如今,温良辰手上这十五家店面,在今年年底赚得个金银满钵,偶尔看鱼肠送来的账本之时,她都会时不时笑出声来。
温良辰将店面和庄子上的银钱结完之后,又开始给各家店掌柜分红打赏,抱朴和守一两个大掌柜得的最多,探子头儿李随其次。
过年之际虽然热闹,可李随却没法消停。他在年末时又新训练完一批人,将探子队伍扩充至四十人。这四十位探子隐藏身份,潜伏在京都市井或宅门各个角落,为公主府带来最新消息,如今,温良辰手上的情报越来越全面,她偶尔还会去信与秦元君交流一番,互相沟通有无。
此次梅林山庄立功的赵信,一跃成为公主府护卫头领。兴许是上一次的教训,这一次温良辰将护卫队伍人数扩展至两倍,并且,她还对护卫人员结构进行改造,亲自从牙婆处买来十个身子骨健壮的丫鬟,全权交由赵信来训练。
这些琐事处理完毕之后,温良辰便开始了结大事了,自向皇商苏家递出帖子之后,三日之后,苏家终于传来回帖。
邀帖用的是上等的松花笺,纸上字迹小巧,灵巧隽秀,还飘着一股清香的芙蓉花味儿,丫鬟水心瞪着眼睛,惊讶地说道:“姑娘,这苏家的主人,恐怕不是个公子哥儿罢?”
温良辰同样好奇,脑中回忆起有关的情报来。
这排行第二的皇商苏家,不比得书香门第的苏家好打探,皇商苏家向来神秘,行事低调,平日外出行会商谈,都由家主大老爷出面,下一代的子嗣从未出现过,许多与苏家竞争的家族时常怀疑:难道,苏家下一代人丁稀微,打算绝户了不成?
温良辰自然不会相信,这满是少女情怀的帖子出于苏大老爷之手。
“水心,明日就你与我同去罢。”温良辰交待道,纯钧伤势未复原,她房中的琐事便由丫鬟水心代管。
苏家写帖的这位神秘主人甚是客气,在帖子里称自己做东,邀请温良辰在挽月湖清心画舫内小叙。
夜晚的挽月湖有一种别样的美丽,月挂中天,星垂湖面,苏家的双层铜画舫静静停于湖畔,从窗户漏出来的微光,依稀照亮画舫上雕刻的鱼鳞纹路,只见深色红鲤鱼从碧海中跃出,下腾大小卷云纹,似波又似浪,层层叠叠,秀丽却不失大气,倒不像是出自人工巧匠,似从东海龙宫搬运而来。
温良辰顿时眼皮一跳,难怪这挽月湖附近没个人影,估计全被苏家给赶走了罢。
“恭迎郡主。”湖畔列着两排白衣丫鬟,个个肤白美貌,巧笑嫣然,迎接的排场不是一般地大,温良辰暗道苏家办事妥帖,对她倒是极为重视。
一名丫鬟上前一步,侧身道:“郡主,请。”
温良辰还没走两步,这时,画舫中走出一位大约十四岁左右的红衫女子,她提着珊瑚红娟纱金丝绣花裙,匆匆从画舫搭的台阶而下,对着温良辰爽朗地笑道:“朝阳郡主,民女苏玟玟等候已久,郡主不吝赴约,民女感激不尽。”
苏玟玟的语气带着些许的恭敬,却并不露怯或是溜须拍马,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