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夜子时。
皇宫内除了轮班的侍卫,皆已睡下。
尊为女皇的素惜,也疲惫不堪的进入了深沉的睡眠中。
夜里寂静无声,白日的阴天细雨并未影响此刻晴朗的月色,繁星钉在广浩的夜空。
然而却有两人既未入眠,也无心欣赏此等夜景。
李源为素惜掖好被角,看着她娇媚的小脸此刻安然的睡着,呼吸平稳又均匀,身上的被单缓慢的起伏着。
心像是要化开似得,李源只想将这美好永远拥入怀中。
这蜂蛹涌出的感觉是归属感吗?李源不知该如何解释,他很想轻搂着素惜睡下,可是繁重的心思堆积在胸口。
这皇宫,若是有那人在,他根本无法有安心待下的那一天……
李源起身推门而出,步入中庭,抽出他别在靴口的软剑。
剑起,破空之声随着剑光连月华的清辉一同挥洒而过,一招一式虽柔和却隐隐透出几分凌烈之势。
他或许不是无缘无故要在午夜十二点时,在此凌空舞剑,应是早就猜着,有人会于此时寻他而来。
果然,片刻后有一人身穿夜行衣,飞跃而来,堪堪落在了永殷殿内殿的屋檐之上。
他身姿矫健,背对着月光,只留一道人形的黑影在屋顶。
李源的每一次剑势都落入了他的眼中,望着李源的背影,来人好似陷入了沉思之中。
似乎是忽然起了兴,来人开始欣赏起李源的动作,就那样看了许久,才飞身而下,一步步走到李源前站立停下。
见他靠近,李源才收了剑,一个甩腕它顿时就像灵蛇一样,重新缠上了李源的长靴,犹如一抹铸银的刺绣,和长靴融合,完全没有违和感。
他抬眼看向来人,穿着夜行衣的男人站在树影下,与苍茫的夜色融为一体,若不是事先知道那有人,猛一看过去,根本瞧不清。
“一夜操劳,李兄既然还有力气舞剑,当真佩服。”
声音像是被什么东西盖住,听不出本声,想必是还带了厚重的口罩,以免被人发现身份。
显然的酸言冷语,李源却故意装作听不懂似得,“那是,男人精力不旺盛如何能行,若不是她举旗求饶,我哪里会来这里耗去体力。”
树下的男人眉梢微跳,很快恢复如常,不再和李源打趣,“未想到再次相见并非像上次约定的那般,我在皇位你为辅臣,并肩齐看天下之大。”
“世事皆是难料,差点就丧命在五行山的我,又哪里有资格再与你齐头并进实现当日诺言?”
李源无奈的耸耸肩,对于来人暗中指责他的背叛,也无甚上心。
来人似乎对于李源的装傻有些不太耐烦,直接挑明开来质问。
“我的好兄弟,多年情谊纠葛,原以为就算全天下会背弃我,你也不会欺我害我……能否告诉我,是什么让你如此作为?”
让他在掳走素惜后立刻铲除,他似乎状若未闻,还和素惜成了亲。
如今回来后竟是先回宫见她,而未告知自己他还活着。
与李源之间数十年的交情,竟不如她的片刻朝夕?
李源一动未动,只是转眼静静的看向一旁。黑衣男人淡然的迎着他的目光望去,是那片富丽到极致辉煌的永殷殿,不正是那女人所住的寝殿吗?
男人侧过头又重新看向李源,李源微眯着的眼瞳深邃的犹如头顶夜空。
男人略带无奈的冷笑了一声,“原想着你不过春风一度罢了,未曾想fēng_liú自在的你,也愿被一个人羁绊住……还偏偏是她,那个你今生都无法为你掌控的人。”
“掌控?”李源偏头疑问的看向男人,“掌控又如何,世上又有什么事物时真正为你所控的?你若单单计较于此,有何意思。”
男人似乎立场极其坚定,李源的话根本不能对他造成什么影响,只是久久的凝视着李源。
忽的柔声轻问:“倘若有一日/我必须走完这条路,你可会与我拔剑相向呢?”
“你我之间情谊之深,李源永生不忘,更不会为害你半分……但无法毫无作为的看着你伤害她。”李源敛了神色,全无平日里那痞然邪气的模样。
男人沉默了半晌,好似做出了退步一般,“既如此,这江山我依旧会夺,但她人我答应不伤一毫还与你,可好?”
李源坚定的点头,“好。”
听此男人仰头笑起来,笑意森冷,“呵呵呵……当真可笑,当年的李源潇洒无匹,世间万物都不能在你心中停留,若是影响了你的利益,能生父都能血刃……而如今你却甘愿做她的男人之一……”
他说到这里,就见李源面色微僵,复才转了话题又继续道:“罢了,你有你的选择,我自也有我的道。”
许是弑父一事对李源稍有冲击,他顿了一下才道:“前程往事都已过去,我也不会阻止你去做什么,但愿你能明白,任你一代天骄坐拥万里江山,到头来也终将是一抔黄土……万事无需执念,凡事率性而活岂不快哉?”
男人摇摇头,笑道:“我背负了太多太多,终究无法与你一般……在那之后,我的心早死了,活在这世上的,不过是我的躯壳,还在为了使命而继续鏖战到底……”
男人对李源恶语相向,李源也没有一丝气恼,可见两人关系之深。
“并非心无情,只缘情未起。”李源摇了摇头,有些心疼男人的遭遇。
男人微怔,抬眼看向苍茫的夜空,喃喃自语:“情?如此牵绊人心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