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时他确实没有一个人和女皇单独相处过,若是被招来侍寝,都是和飞絮一起。
他脾气上来了都有飞絮挡着,若是说了句重话,话刚出口飞絮就会立刻上来说好话,一来一回的,女皇也都没怎么暴怒过。
他确有不对,刚左顾右盼的找飞絮去了,哪知道迎面而来撞上来的人居然就是女皇。
知道要道歉,可是那股傲气又涌了上来,他直直看向素惜,就是不肯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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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没想到这个祁连还倔的很,这两兄弟真是换着花样给人添堵。
“跪下。”素惜毫不犹豫的开口,口吻不允拒绝。
祁连狭长英气的眼眸越睁越大,一脸不可置信,但素惜那无形的气场在此刻更胜,“敢抗旨?嗯?”
祁连神色不变,手掌却悄悄在袖中紧握成拳,最后还是颓败在素惜的冷气压下,悻悻然的跪下。
他知道如今身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一个人倒是还好,死或不死都是烂命一条,但若他有什么事,飞絮可怎么办。
虽是跪了,但邪俊的脸上是半点都不服气,挺直了脖子,毫不顾忌的瞪着素惜。
“来人。”素惜高喊一声,四周宫阙中的侍从守卫们立刻围了过来,等待吩咐。
素惜斜斜睨了眼祁连,对着下人们冷然道:“让祁连跪到日落酉时,他要敢不从或者提前起来……”
本想说让飞絮陪他一起跪,可这两个字到了嘴边怎么都说不出口,只能换了话锋,“便让他到掖庭宫做打杂下人。”
说罢转身离去,留的祁连跪在地上死死瞪着她的背影,很不等瞪出一道坑来。
就这样,皇宫偏廊的某一处,跪着名容貌如铸的男子,他脸色犹如身上的玄色锦袍一样,面沉发黑。
他身旁守着两名侍卫,都觉得这凝重的气氛很尴尬,看天看地看花看草,就是不敢看跪着的这名男子。
膝盖上传来的硬痛,身体僵直的酸疼,气得他嘴唇几乎都在发抖,止不住的在心中怒吼。
女人,我一定要杀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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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女皇以往的惩戒来说,这次真的连皮毛都算不上。
小童们陪着素惜一路回到了永殷殿,此时还不过是下午三四点,吃晚膳也不是,休息也不是。
连甄迎着素惜,陪着她一路垮进殿门,她一进大殿就见到一旁几案上放着的一盘糕点。
“这糕点……”素惜慢慢靠了过去,喃喃开口。
鲜红欲滴几若透明,被精巧的制成了菱形,一个个堆放在精致的瓷盘中,让人看起来就觉赏心悦目。
连甄笑吟吟的跟上,立刻道:“这是董桦公子送来的呢,上次陛下说喜欢这个,他每天都会送来。”
红枣益脾糕,素惜这才想起前几日在董桦的青华殿中,说过让他偶尔做些来。
说实话这东西挺让她想家的,其实如果可以,并不想多接触。当时只不过抵不住董桦那满眸的哀怨,脱口而出的罢了。
“每日都送来?“素惜轻问道。
连甄忙不迭的点头,“是的呢,这几日陛下忙于政事都无心顾及,我都和董桦公子说了,他还是每日坚持要送呢。”
没想到她只是随口一说,那人却这么上心。
相比起某些人来,这重视程度相差的还真是大啊……
素惜愣愣的伸手捻了一块,放入口中。
软滑香嫩,红枣的香味甜而不腻,很好吃,也很怀念。
“去青华殿。”
连甄的眼眸中闪过笑意,微微一倾身,“是,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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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候从来没有见女皇来过,青华殿附近的小童侍从们都在打盹休憩,竟是没有一人出门来迎。
直到龙辇到了殿前,服侍女皇的侍童朗声高喊的时候,那些人才如梦初醒。
稀稀拉拉的从殿中跑出,跪了一地。
素惜被人扶着下了车,在鲜少的仆从中环视了一圈。
“董桦呢?”
有侍童忙不迭的高声回应道:“回陛下,董桦公子在后山。”
后山?
素惜这才第一次在白日里细细打量这座青华殿,位置偏僻不说,背后就是座小山。
前面的庭院中干净利落,说的好听是简洁,说的难听是萧条。
相比起其他宫廷,这里仆从零丁摆设近无,荒凉的简直像是无人居住的冷宫。
后花园中有条抄手游廊,一路蜿蜒穿过月洞门后皆是鹅软石铺就的小径,弯弯得从竹林一直向山上而去。
仿佛可以看到董桦每日披着那赤红霞裳,一人穿过这条小径,独自上山的萧瑟背影。
微微攥眉,素惜道:“这么孤清,是想冷落了董桦吗?朕下次再来时,不想再看到这般景象。”
侍童们额头点地,一再恳切的回答:“是,明白了……”
抬抬手屏退了下人,素惜顺着这条通往后山的小路,迈步前行。
这里虽偏僻荒凉,山中却林木葱郁,不时有溪水叮咚声传来,四时繁华胜景。
近日都看厌了富丽宫廷,见到此景竟看的入了迷,不知不觉已步入了深处。
微波荡漾,余晖照水,映出点点波澜。丝丝热腾的雾气飘然而出,浮华而散。
恍然惊醒,见得前方清澈的水面,被日光照耀着涟漪,董桦斜靠在其中的大石上,身体浸泡在水中。
一袭青丝披散身后,落入水中的发尾在水面上摇摇曳曳。点点水珠弥漫在瓷白的肌肤上,顺着优雅的颈线滑落,勾勒出微微的红。
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