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白日里竟陵全城百姓都见过秦淮王,是以再不能像从前那般以南沐月的身份悠闲地走在凡人之间,他今夜戴着土地神的面具,正如很多沿途嬉笑玩乐戴着面具的孩子和年轻人一般,感受着这种属于平凡的年轻人的快乐。
可笑,他很多年都未曾感觉到过,因为他的身份和遭遇,以及命里的野心,便注定他难以与那些年轻人一样,让这一生平凡过去。
走过那白日里祭祀过的土地庙,即使是夜里,依旧有很多人还在祭祀,寺庙里的土地神身上红红绿绿,面前水果食物琳琅满目,水陆毕陈,今年应是个好年头,所以这土地神笑的甚是开怀。
“也不枉我白日祭祀你一回。”朝那土地神浅然一笑,萧慕理转过身,只见面前一座高楼林立,门前匾牌上书“共云楼”三大字。
“与云共曲,与云共舞,与云共喜,与云共悲,与云共浮沉。来也云云,去也云云,生亦云云,死亦云云,与云共平生。莫不是,人生短短数十载,终究消烟散云?”
白日里那戴着斗篷的白衣女子和那公子坐过的位置空无一人,萧慕理眼梢半挑:“死龙,你是否真如兰花瘦所言那般,今日坐在那里呢?”
迈开步子,人还未进去,店伙计如同迎接财神般地快步跑了出来,虽见着此人戴了土地神面具,看不见面前这黄衫公子容貌,但见他一身气质非凡,心知遇到贵客,不敢怠慢:“客官,里面快请快请。”
萧慕理将共云楼一楼一看:“三楼靠窗座位,无人订了罢?”
“没没没,楼上都留给贵客的呢。”
“贵客么?以她那般性子,也会舍得去贵宾待遇的屋子?”
萧慕理冷嘲道。他来了竟陵如此之久,也未曾来过这共云楼,嗯,还行。只是这一屋子的奢华,与“共云”二字倒有些出入。
萧慕理就着白日里那两个人的位置坐下,坐在那白衣女子坐过的地方。其实他也不能确定那白衣女子是否就是她,可他告诉自己,应该是的。
将她当做她,自己也会好受些,也不会下次见到那该死的臭龙之时,有将她掐死的冲动。
她走的这几日,自己竟然连着几日都有一股想杀人的冲动。这在他看来是极其不可被原谅的,自己修炼了这么多年,从来都是温文儒雅的,怎地可以为这么一条该死的臭龙而三番五次动怒。
依旧未曾取下那土地神面具,转过头,面具下一双眼望着窗外酒暖灯红,人世繁华,小二端着酒已经上来了:“公子,您要的百泉杜康。”
这店小二偷看一眼这黄衫公子,只见他依旧望着窗外,并未看自己,竟生一丝落寞,可顾客至上,他不敢打扰,悻悻然退下去了。
萧慕理目光落在面前这白玉壶之上,看了片刻,方才拾起酒樽,优雅地倒入杯子之中。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明明如月,何时可掇,忧从中来,不可断绝。”
偌大的屋子里,传来一个清细的女子声音,萧慕理欲送酒入口的手不由顿住,寻声看去,只见对面桌子上一个身着宽大藕色衣衫的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