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提了提嘴角,乌达尔冷冷询问,“你去见父亲了?”
呼烈答道,“是啊,这几日大哥你还有几个弟弟们都在外打战,城中只剩下我了,便由我一直侍奉在父亲床边的。”
“如此,那如今父亲的身体怎样?”
“这几天好多了,我前头进去时父亲还很精神呢,真是上天保佑。我就说父亲一生争战南北,怎么会被一点小病击倒呢。
“父亲这病一病半年,我才离开几天,便就好转了?”乌达尔皱起眉头,正待他要继续询问时,宫殿内走出两位女侍,意示此刻大单于召唤,乌达尔无奈,只得跟随女侍走进殿中。
寝殿大得空旷,大门处陈设着一扇高大的屏风,那屏风有两人高,一共八扇,上头绣着一副江南精致的世俗绘,其中亭台楼阁,拱桥游船,乃至熙攘的人群,成群的骡马都绣得栩栩如生,仿佛不经意间,那屏风中的人就会发出咯咯笑声——这等天价般的宝贝,以匈奴现在的工艺自然是做不出来的。
它是阿勒台年轻时掳掠来的。
乌达尔绕过屏风,才进殿中,便听见阿勒台一阵洪亮的笑声:“哈哈哈,你倒是越来越会说话了!”
只见空荡荡的寝殿中,支着一张巨大的床榻,床上铺着漆黑的狐狸皮垫子,阿勒台便靠着垫子上,那黑绒绒的颜色更衬得他精神饱满,满面红光。而在阿勒台对面的椅子上,正坐着一个高大的男人,着一身漆黑厚重的皮毛大氅,脖子上玲玲当当的挂满了十几串由玛瑙玉石串起来的珠链子——这般贵气的打扮不用看脸也知道是谁了——阿勒台的拜把兄弟,亦是少数可信赖的心腹之一,日逐王。
“父亲,儿子回来了。”乌达尔单膝跪下行礼,将二人热烈的谈话打断。
阿勒台止住笑声,扭过头来,见座下的乌达尔,先是一愣,随即竟慈祥的笑了起来,“乌达尔,我最英勇的儿子,你终于回来了,听说你还带回了九节菖蒲?”
平心而论,阿勒台年轻时也定是非常英俊的,不然乌达尔不可能生得这般英姿勃勃。但长年的马上生活已经吸干了这位大单于的全部精气,他才四十岁出头,脸上便蔓延出了许多皱纹,连两鬓都斑白了不少。因为年纪见长,早年间伤痛留下的后遗症也一直折磨着他,因此他比平常人要衰老上几分。若非那双依旧锐利如刀的双眼,此刻的阿勒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可怖之处。
“是的,上天眷顾父亲圣明,指引着儿子取来了神药。”说着乌达尔朝身后的属下招招手,便马上有人捧着一个大银盘上来,银盘中正躺着那株能叫人死复生的九节菖蒲。
阿勒台的眼神随意扫过那株神草,随后吩咐巫医上来验明真假。
那巫医跟随阿勒台多年,也染了一身傲慢脾气,但一见那九节菖蒲,这个平素用下巴看人的大男人竟激动的“噗通”一声跪在阿勒台面前,“是……这是真的,陛下,这是真的九节菖蒲啊!”
“哈哈哈,你就不要再捧他了,我这个儿子平时心劲就高,你再这么夸他他还不是要翘上天了?”阿勒台的脸上竟不见有多高兴,他伸出一只手来,停在虚空中,对乌达尔道,“来,我的儿子,过来我这里。”
乌达尔听闻后跪着上前,想头伸到他的手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