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风撤掉之后,谢嫮就看到横卧在一张硕大黄花梨木软榻上的女人,纤薄如纸,明黄色的凤被盖在她的身上,几乎没有多少起伏,她的脸色十分苍白,但眉眼却是极其聪慧精明的,一双眸子似乎能够看透人心般,犀利的让你只想躲避。
谢嫮从太师椅上站起,然后又实实在在的给皇后磕了三个头,规规矩矩的再次行过大礼,然后才被皇后身边站着的一位嬷嬷亲自扶了起来。
骨瘦如柴的手对谢嫮招了招,谢嫮有些讶然,却还是低头走向前去,因为皇后半躺在软榻上,谢嫮走近之后,却是不能直挺挺的站在她的软榻前,便寻了一个合适的位置,继续跪了下来。
“你无须这般,快给她看座。”
身后又有两个宫婢抬着她先前坐的椅子上前,谢嫮谢过之后才站起身,坐在偏旁。
皇后娘娘越看她越觉得满意,不住点头,说道:“先前隔着屏风只觉得是个漂亮人儿,如今近前来才知道,这哪里是漂亮,简直就是国色天香,倾国倾城了,你们说,咱们宫里有谁长得比她好看?我瞧着就是丽美人也未必及的上她啊。”
先前扶谢嫮起身的嬷嬷似乎是皇后娘娘的教养嬷嬷,与皇后相当亲厚,跟着皇后的话儿说道:
“可不是吗?先前儿夫人进门时,老奴都看呆了几眼,宫里那丽美人美则美矣,却是没有这位夫人的气质,哎哟,老奴没读过什么书,可说不出什么好词好话来呀。”
皇后看了看那嬷嬷,然后才笑着接话:“淡雅端庄,秀丽无双,模样生的极其艳丽,像牡丹,可行为举止又十分妥贴,内秀如兰,是个好女子。”
谢嫮被这主仆一唱一和闹了个大红脸,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着实有些不知所措了。
“你也别拘谨了,先前与你隔着屏风说话,也是想看看你的举止谈吐,不愧是状元郎的妻子,确实不凡。”
“皇后娘娘过誉了。”谢嫮硬着头皮只能说出了这么一句话来。
“你与状元郎成亲多久了?”皇后如是问道。
“回娘娘,一年两个月了。”谢嫮还记得去年八月初八,她嫁入定国公府,嫁给了她想都不敢想的人。
皇后点点头,说道:“也不短了,状元郎平日在府里是个什么样的人?可是日日读书,是个书呆子吗?他和你去了房里,也是之乎者也?”
谢嫮讶然的抬头看了一眼皇后,没想到她会突然问自己这般私隐的事情,一时有些发愣,不过也只是片刻就恢复过来,说道:
“回娘娘。夫君平日里并不见多读书,可见读书这事儿怕是有些天分在里头的,他与民妇在房里……”
这个问题也实在太过隐私了,谢嫮还没回答完,一张脸就红的彻底了。
“哎哟,我的皇后诶,这种话您怎么好直接问出口呀,叫人家小新妇怎么答哟。”
那嬷嬷也是口快,竟然直接埋怨起皇后来了。
皇后自然不怪她,说道:“这有什么呀。他们都成亲那么长时间了,如今听说她肚子里还怀上了孩子,这些事可没那么害臊了。”愣了愣,见嬷嬷对她摇头,皇后才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好吧好吧,我不问这些了还不成吗?”
那嬷嬷竟然替皇后向谢嫮道歉道:“夫人莫怪,咱们娘娘啊平日里都在这毓庆殿中,不常出门,心性还像个孩子般,却是绝无恶意的,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啊。”
谢嫮哪里敢往心里去,这个可是皇后娘娘啊,她动一动手指,就足够让她死一百遍的战神级人物啊。
只不过,让谢嫮实在没想到的是,当今皇后娘娘竟然是这样一副随和的性子。她原以为,先前入殿时那样压抑的场景才是一个皇后娘娘的正确示范,没想到她端了半天,却是等到了这样一个逆转,让她实在有些吃不消啊。
在皇后这里聊了一会儿,皇后就有些乏了,在花房赏了些点心茶水给谢嫮,让她在花房兀自玩儿玩儿,皇后先小憩片刻,等皇后休息好了,再让她入内陪着说话。
谢嫮被宫婢领入了一个温暖如春的玻璃房中,里面尽是奇花异草,皇后派了四名伺候花草的宫婢相陪,一路说说指指,倒也不觉得无聊,偶尔谢嫮才有空担忧另一边沈翕面圣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