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国公颤颤巍巍伸出两根手指,道:“两个条件。”
柴靖宇道:“您说!”
老国公道:“其一,你不得记恨你奶奶,也不得记恨你二叔!”
柴靖宇道:“好!往日恩怨,今日便算是了结了,毕竟血浓于水,就算老太婆再有什么不是,她也终归是养我长大的祖母!”
老国公又道:“其二,我准你拿柴家去赌你的未来,但不到大宋大厦将倾之时,不许你下注!”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柴靖宇却没有说话。
柴老夫人道:“老头子,你说什么?”
老国公却不答话,而是只盯着柴靖宇道:“你跟你爹一样,生有反骨……不对,你跟你爹不一样,你爹是本是安于平淡的性子,却受了太大的刺激,硬是逼成了那番模样,想要做一声震天之吼;而你,不管你有没有鸿鹄之志,有没有擒龙之心,你都注定了做不成一般人,你的秉性,跟这个世界格格不入,你胸中有一团三昧火,用土,用水,用鲜血,都是浇不灭的!”
柴靖宇不说话,却是震撼难言。
老国公目光如炬,国公府里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情,他不管,不代表他不清楚,没什么能够瞒住他的眼睛,之所以不管,是因为深谙难得糊涂的道理。柴靖宇今天说了许多话,做了许多事,本意是想要跟这副身体的前任主人做一个了断,谁知老国公却越发觉得他很有想法,不落窠臼,胸中之城府,完全不同于阴谋祸国之人,却又像一支锥子,柴家这个布口袋,终究藏不住他的。
既然如此,便让他放心去走,想走什么路,便走什么路;能走多远,便走多远。
柴靖宇点头,郑重其事道:“好,六年之内,我绝不下注!”
柴国公皱了皱眉头:“为何是六年?”
柴靖宇却没有回答,因为再过六年,便是靖康之耻,大金在打败大辽之后,攻破大宋京都,在城中烧杀抢掠,俘虏宋徽宗宋钦宗两任皇帝,押解赵宋皇族、后宫妃嫔、贵卿朝臣三千余人北上,让汉人耿耿于怀了上千年。
那是大宋最为风雨飘摇的时候,也是华夏历史的转折点,不论是辅佐赵家,匡扶大宋社稷也好,还是揭竿而起,图谋复辟也罢,果真要下注,只能选在那个时候。
当然,前提条件是,丧尸之祸不要传播出去,否则让一场生化危机席卷天下,恐怕又是一个末世。
见柴靖宇不说话,老国公道:“也罢,六年便六年!六年之后,你将你娘的牌位,摆到宗祠来。”
两个条件谈完,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柴俊义却一脸担心,忍不住问道:“爹,难道您的意思,这爵位……是要传给靖宇么?”
“爵位?”老国公道,“咱柴家这个爵位,向来是赵官家点的,本来……算了,老头子今日死期已到,要去见先祖啦,既然你关心这个爵位,请赵官家赐封的折子,便由你来上吧,至于折子上怎么写,也全由你自己决定。”
柴宏宇听罢,顿时欣喜若狂,就连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柴俊义,也忍不住露出一丝喜意,在脸上一闪而过。
柴老夫人皱了皱眉头,没有说话。
这折子就像是传位的“诏书”,对于有爵位的贵族而言,上一任承袭爵位的人指定了继承人,就在临死前给皇帝上折子,向皇帝报告,这个报告既然交给柴俊义来写,岂不等同于将爵位给了他?
国公爵位的承袭,其实是一波三折,嫡庶之分未定的时候,柴俊义就跟柴树德争,后来柴树德先一步生下儿子,分清了嫡庶,他安分了十多年,柴俊义一死,留下的儿子整天胡闹,柴俊义便又起了争爵位的心思。
而现在,终于尘埃落定了么?
幸福来得如此突然,柴俊义都有些不敢相信,更不知说什么好。
宋清韵也有些诧然,不过这里根本没她说话的份。
倒是柴靖宇问道:“病老头,你说‘老头子今日死期已到’是什么意思?今天就要死了?”
老国公道:“嗯,今天。”
柴靖宇问:“迟一点不行?”
老国公道:“我等不了了,非得今天。”
柴靖宇道:“那我敬你一杯酒,你已经八年没喝酒了,上一次喝酒,还是我考中童生的时候。”
老国公道:“那你得快点,不用温酒,等不及那功夫。”
“好!”柴靖宇拿起供桌上的酒壶,倒了一杯,端过来递给老国公,他知道这病老头连抬胳膊的力气都没有,就准备给他喂。
老国公道:“让我自己来。”
柴靖宇将酒递过去,老国公居然当真抬起胳膊,端起酒盏,一饮而尽。
喝罢酒,老国公道:“酒喝过了,你让开点,我要死了,别挡着道……还有,以后上香的时候,别忘了敲两个核桃给我,其实你二叔那两个八百两银子的核桃,还当真挺好吃的。”
柴靖宇点了点头,又道:“先别急着死,死在宗祠里,对先人不敬。”
老国公道:“好,你来抬我。”
柴靖宇对柴宏宇道:“过来搭把手。”
柴宏宇对柴靖宇使唤他颇为不乐意,但这时候却不便反驳,只郁闷地走过来,跟柴靖宇一同将老国公的藤椅抬了起来,送到了宗祠外。
两人将藤椅放下,却见老国公已经闭上眼睛,没了呼吸。
柴宏宇先是愣了一愣,然后嚎啕大哭:“爷爷啊!爷爷,您怎么就这么走了呢?爷爷,老柴家逢此大难,您可不能撒手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