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连三个头磕下去,柴俊义便爬不起来了。
这个院落里齐刷刷跪了数百人,表情一个比一个怪异。
柴俊义根本没有这个心理准备,他早就将这个国公的爵位视为自己的囊中之物,谁想到突然间就变成了别人,变成了这个他看不起却又深深嫉恨的侄子!而这道圣旨,对他而言分明就是晴空霹雳!
终于,他忍不住大叫:“不可能!不可能!”
柴俊义十分失态,但谁也没有心情在意他是不是那么失态。
因为别人也一个比一个诧然。
跪在柴俊义后面的柴宏宇,自然也是其中一个,他正在憧憬着美梦,期待着自己父亲成为国公,然后将来这个爵位,这份家业,便是属于他的了。他自小就活在柴靖宇的阴影下,小时候他那个堂兄虽然身体不好,但却极为认真刻苦,学什么东西都特别快,再加上作为嫡孙,柴靖宇收获了太多的称赞和夸耀,柴宏宇就像一个看见别人带小红花的小朋友,心中艳羡极了;到后来,柴靖宇突然性情大变,吃喝嫖赌五毒俱全,他跟柴靖宇在学习方面的地位完全颠倒,柴靖宇成了反面教材,而他经常被当做标杆,用来训斥柴靖宇,这简直一度是他最大的乐趣,因为他越来越发现,除了在学问方面,能够胜过柴靖宇之外,其他时候,老国公和老夫人永远都是偏心柴靖宇的。
但今天,该是他柴宏宇扬眉吐气的时候了,硬生生从柴靖宇手里,抢过来一门亲事,得到一个美人做老婆,在别人看来,简直都是春风得意,他自己就更别提有多得瑟了,本来刚刚让下人去找柴靖宇的时候,他就开始计划,就开始在打算了,等圣旨颁布,等他爹接了圣旨之后,要怎么跟自己这个堂兄说。
要不就这么说:“我的堂兄啊,你说别人管你叫‘小公爷’,叫了这么多年,你都听习惯听顺耳了吧?这回要不要继续叫了?劝你还是管好你那些狐朋狗友和下人们的嘴,别乱叫叫出了错!以后的‘小公爷’,可就是我柴宏宇了!”
想了一下,还是觉得不行,这么说太过嚣张,一点也不含蓄,这个堂兄脾性不好,容易跟人呛翻了,再说自己身为堂弟,在大庭广众之下,这么说太没有教养,不免被别人笑话了去,应该这么说:“堂兄快快起来,不要伤心,虽然这国公爷的爵位没有落到你头上,你也别太伤心了,你且放心,我爹是你的亲叔叔,自然也会将你当亲儿子待,凡是我柴宏宇有的,自然也少不了你那一份。你性子是不好,也得罪了不少人,不过你是我柴宏宇的堂兄,以后自也一切有我,有些人一看你不是小公爷了,就想图谋报复,有我柴宏宇在,那是休想!”
嘿嘿,就这么说!
憋得他说不出话来!
柴宏宇心里都已经打好了腹稿,没想到……
憋得说不出话来的,竟是他自己!
怎么可能?怎么国公的爵位还是落到了柴靖宇的头上?他凭什么?
怎么可以?怎么柴家的家业要让这个败家子来管?就算是金山银山,又哪里扛得住这么勤奋的愚公往外搬?
柴宏宇脸上的表情越来越抽象,而胡书全的表情,就更像是柴靖宇前世那些抽象派画家的名作了。
怎么能这样?
怎么可以这样?
胡书全左右看了看,发觉别人一个比一个讶异,才相信自己没有听错。
那是怎么回事?
胡大奸商第一反应,就是:“这他老母的,柴老二这厮框我!定是柴老二这厮坑我!哄骗我说他要当国公了,让我将女儿嫁了他儿子,然后……”
然后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像,因为柴俊义和柴宏宇的表情更为难看,而且就算是柴老二哄骗自己,难道这么多人都在忽悠他?柴家老夫人、王臻晖老爷子、柴靖宇、黄三爷,还有那么多名门望族,难道合伙来忽悠他?就为了让他以为国公爵位要落在柴老二头上了,骗他嫁女儿?
胡大奸商一颗心,一下子拔凉拔凉的。
他疑惑地看了柴靖宇一眼,这个年轻人方才就跟他说过:“胡伯父,子萱姑娘,我劝你们再考虑一下,可一定要想清楚了,否则到时候,可莫要后悔!”当时他还嘲笑柴靖宇,反问他有什么资格让自己后悔。
现在,他真有资格了。
真真也就一会儿的功夫,一切都不一样了,
圣旨一下来,胡大奸商先是震惊,然后不可置信,又怀疑柴老二,继而打消了念头,心中痛悔不已,最后忍不住开始疑惑,看着柴靖宇,心中便揣摩道:“这小子方才就跟我说,让我不要后悔,难道……难道他事先便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
就这么一转眼的功夫,胡大奸商脑子里已经转过了无数个年头,神色也是不停变换,可见还没有修炼到喜怒不形于色的境界。
好多人都在偷偷瞧胡家父女的脸色,因为刚刚在宴客大厅里的时候,胡书全可没有少得瑟,完全以新的国公爷的亲家自居,没想到才一盏茶功夫,圣旨宣读出来,便一切都决然不同了。那些仕绅贵族们本来就不忿一个土包子跟新的国公爷结成亲家,这时候看见胡大奸商的脸色,这些人都忍不住幸灾乐祸了一把。
叫你得瑟!
只是和胡大奸商相反,胡家的千金胡子萱却是不动声色,一副不以己悲,不以物喜的样子。
有时候,面无表情比做某一个表情更难,难道这位胡家的千金大小姐城府如此之深,竟到了没